「我是羿兒的師姑,你可以跟著嫣兒叫我祖奶奶,還有,我比較中意後者那個稱謂。」以她托大的心理,當然被稱作「祖奶奶」過癮囉!
「你好年輕!」年輕得不像話!她看起來比眼帶風霜的樓羿還年少。
「真的?!」沒有比讚美更受用的名詞了,何況官姑娘最愛的也是這套,瀧宮戀這一誤打誤撞可把蜜全灌進她心坎裡。
原來就對瀧宮戀抱持好印象的官凝燕,這下加分直達百分之百了。
「你有空要常來玩,我得走了。」遠遠地,她聽到樓羿的腳步聲,她還是消失為妙。
「唉!」瀧宮戀還有話要說呢,卻只見眼一花,官凝燕的身影驟然不見。
她究竟是人或是……
瀧宮戀惟一確定的是,她心裡沒有懼意,即使她不是人,卻如此和善,這樣說來即使是鬼也是個好鬼哩。
「我聽到你跟人說話。」詩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很微妙,每每只要他出現或待在她身畔,就算不言不語她也有心靈貼近的踏實感,就連微沙啞的嗓音也有獨特的魅力。
她總不知不覺地被他吸引。
「是師姑。」她忘了問她名字。
「你見過她了?」他越走近,鼻扉愈嗅到她散發的那股冷越香氣。
「嗯,她是個有趣的人。」
「也是個頑皮鬼。」他搖頭。
「唉!別背地道人長短,不厚道喔!」一顆榛果猛地扔到詩人腳邊,幽微的夜色裡傳來官凝燕的抗議聲。
「師姑!」她居然躲到暗處偷聽。
「好啦、好啦,原來是想偷點濃情蜜意之類的心得,誰知道這麼快就被發現。」可不是她自己露出馬腳的,還嘀嘀咕咕地抱怨。
確定「摸壁鬼」真的不見了,兩人相視一笑,原先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詩人的眼坦蕩蕩。
「就這樣?」他們相處半天下來,中間多了個嫣兒,幾乎什麼話都沒說到。
詩人一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是勾引誘惑嗎?
他的心急速撞擊。
「那天,你不是急著要帶我走,現在,我在這裡了。」難道他只是一時的心猿意馬?
詩人靠近她,向來帶愁的瞳漾起濃情一片,磁性的嗓音悠遠柔亮:「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不怕我一貧如洗?」
瀧宮戀舉起雙手,溫柔地包住他的:「你瞧!我有健全的四肢,你也一樣,與其擁有錦衣玉食、無歡無愛的生活,自食其力又有什麼不好。」
「你不後悔?」
「我比較怕你後悔要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我,我很笨的。」她輕聲細語,羞赧地垂下皓白的頸子。
他全心全意地將她擁進渴盼得發疼的胸膛,尋著他渴望了千年般的紅唇。
原先被烏雲半遮的月華在這對有情人的見證下緩緩褪去陰霾,皎潔地綻放銀漾光芒,它的亮照射靜謐大地,也射進詩人打開的房間。
他把瀧宮戀放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直視她含羞帶怯的姣好容顏。
「別這樣看我。」她羞不可遏,不知道該遮住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才好。
「別怕,我好想你,想了千百萬個日子,就讓我這樣看著你。」他握住屬於她的細白足踝,她的十指潔淨小巧而可愛,順著圓潤的腳踝到結實的小腿一路沿伸,他感覺到她的戰慄。
「羿——郎。」他溫暖的觸摸宛如電流,她感覺到自己的連身裙被簇擁到腰際,腰部以下繚繞著他充滿男性的氣息。
「你知道是我對不對?」晶瑩的包扣下顯現出月光潤澤的肌膚,他幾乎要屏息了。
「我像是認識你好久好久了。」她的聲音多了分情慾的低嘎,他的手來到她的上半身,使她全身為之酥軟。
他的聲音滲入一縷痛苦,不知是感情或生理的:「我愛你,你可知我找你千百年之久?」
「千百年?」她迷幽了的眼眸混合了許多說不清的感情,「你都一個人嗎?」
他堅毅地點頭。
她輕喟,將一縷青絲偎進他的腋下:「別怕,以後你有了我,不必再一個人過日子了。」
什麼情況下男兒不該彈淚?詩人只知道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已失去人類該有的情感,尋覓成了他惟一的目標。
老天爺彷彿也察覺了他的苦楚,在人海飄泊數載後,把她給還了來——他一半的靈魂。
他挺胸剝開自己全部的衣物,讓她可以看清自己:「你不問我為何活了這麼久?」
她被他強健的體魄半迷去心思,眼簾半睜:「不管你是什麼,我只相信自己的心。」
詩人激越地吻住她的檀口,久久才分開。
「不悔?」
「永不!」
誓言其堅如金石,他信她,不管還有多少來世,今生今世她是他的了。
鳳求凰,曲譜琴瑟,兩個相依的寂寞靈魂用亙古最原始的語言合奏著不悔的盟約。
月掛梢頭,也為縫縫的一對壁人默掬祝福。
☆ ☆ ☆
瀧宮戀微動不甚自由的身子,才發現她和樓羿是手腳交纏著睡,就連她的頸也側在他的肩窩下。
她忽然想起古有大雁,每每交頸而眠,因為這分突來的遐想又配紅了頰。
試著以不驚醒樓羿的方式抽回自己的手腳,也不過動了那麼一動:
「別走。」她的柔荑又落入他的掌握中。
她對上詩人半是惺忪的金眼,他將她密密箍進自己光裸的身軀。
「這樣太羞人了,天已大白,被人看見就不好了。」她從來都是獨睡,從沒想過竟以這樣曖昧親呢的姿態和他過了一夜。
「天亮又如何,我可還不打算放你走。」一手掬起她漾在胭體上的青絲,那令他為之神馳。
有多少年來他已不知睡眠是怎樣的一種滋味,這夜有她相伴才得一覺好睡。
「我……該回去了。」一晌貪歡後,她又回到惱人的現實。
詩人看出她眼中的不安。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打仗的,渡邊那方面我替你去說。」如今,他萬萬不可能放回她了。
「不,」她悄聲呢喃,「於公於私,他對我瀧宮家都有天大的恩惠,我已經辜負他的情,我不能再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