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永遠做溫室裡的花,那許多特意的安排只會讓她更留戀有人照顧的日子,她需要的是獨立的磨練,那樣才能有信心走向未來漫漫的旅程。
在拒絕飯店的接機後,她搭上計程車離開熱鬧滾滾的機場。
而她在失去行蹤和拒絕旅店的行為,很快便傳達到日本。
牧師接到傳真後,悵然一歎:「真不該委任那些豬頭的,一群辦事不力的人。」他一頭烏雲,一堆接踵而來的事搞得一向脾氣平和的他焦頭爛額,負面情緒正在逐步升高中。
瀧宮戀要出一丁點事,他只好提頭見自己的弟弟去。
安東尼瞥了躁性已起的牧師一眼,沉聲道:「有許多事是天注定,半點不由人的,盡了力就好,不要太苛求自己。」
「那女孩,出乎我意外地獨立,我真小看她了。」安東尼的話有股神奇的安撫作用,牧師的浮躁被壓抑了下來。
「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快手的事還沒解決,詩人也出事!」專程由香港飛來的國師一吁三歎。
「組織很久沒那麼熱鬧過,而且,我也很慶幸你們很有夥伴兄弟情。」愈來愈見人昧的安東尼露出神秘的微笑。
「艾曼狄帕瑪先生!」訝色浮在眾人臉上。
隔山觀虎鬥,袖手旁觀的意味太濃了。他們從來抓不到這少年領袖的想法,這回也是一頭露水。
安東尼笑得更燦爛了,他低頭看了下表,而後昂然起身。
「吃飯時間到了,我該回去,要不然若襄會找人的。」
亂無頭緒的事連線頭都還摸不著,主事者卻要安之若素地打退堂鼓,一群男子漢都露出了被嚇到的神色。
「少爺!」銀翼忍不住喊了聲。
安東尼碧綠的瞳眸迅速滑過一抹興味。
所謂「引蛇出洞」,他目標中冬眠的蛇終於也吭聲了。
他揚睫示意銀翼發話。
銀翼的勇氣在接收到安東尼深奧若海的眼光時告罄:「我想……大家都走不開……不如屬下……屬下願意負起保護瀧宮小姐的責任,護送她找到樓先生為止。」
安東尼噙起頑皮的笑:「我記得你是我的私人侍衛,什麼時候變成樓羿的?就算要你守護別人,那個『別人』也該是若襄而不是瀧宮小姐,不是嗎?」
他輕易堵住銀翼本就笨拙的口舌,只見銀翼猛眨眼,恨不得替自己的嘴巴縫上拉鏈。
的確沒錯,他找了一個天下最差勁的借口。
安東尼調皮的幅度變大,嘴角堂皇地露出潔白的牙:「如果你把『保護』瀧宮小姐當做私事處理就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我無話可說。」
「少爺,你的意思是——」他不敢妄自去猜測主人的心意。
「我記得你很久沒放假了。」安東尼言盡於此。
銀翼想了一會兒才猛然抬頭:「謝謝少爺!」他靦腆地低下頭,沒想到居然一下子就被瞧破心思。
「快去!沒追到人,不許回來。」這下他真的可以放心回去吃飯了。
不管銀翼要追的是瀧宮戀或另有其人,安東尼明白的是,這忠心耿耿、沒情沒緒的保鏢也開了竅。
春天原來是會傳染的——
屋裡,剩下從頭到尾都沒搞懂的牧師和國師。
「他們主僕倆打的是什麼啞謎?」國師摩挲著乾淨的下巴,瞪著幾乎是「跳」出去的銀翼。
「那傢伙除非有任務才會走得那麼匆忙,我打認識他起,沒見過為了女人可以走那麼快的。」牧師喃喃自語。
「莫非,這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正在進行?」兩人看似在對話,其實是自言自語。
「女人?」
「不可能!」牧師一口否定,「他是枯木,枯木要是逢春天,就要下糖果雨了。」
國師可不像他那麼篤定,天下沒什麼不可能的事,他們這些兄弟夥伴一個個在短期間都墜入情網,成為感情的俘虜,一堆信誓旦旦拒婚的人都走進婚姻的牢籠中,碩果僅存的他們兩人還是別太鐵齒的好。
栽進愛河,他敬謝不敏,因為他是道地的旱鴨子,還是免了吧!
第八章
棲霞山,古時候因為多桃花,開放時燦爛如同七彩霞霓,所以得名。
秋去冬來,夏天活潑的風景凋零成蕭瑟,光禿禿的桃核和絕壁上的倒掛松成了強烈的對比。
「元始洞」前。
一個以巨大檜木挖空做成的藥桶被平置在山洞前,熱得冒出煙絲的澄碧水中坐著露出頸肩的詩人,他雙目合閉,參差的頭髮是濕的,泛紅的臉顯示已在藥桶中浸泡了許久時光。
「他這姿勢還需要維持多久?」無聊得在一旁拔草的官凝燕支著腮詢問太白金星。
打坐的太白金星脫了眼洞壁刻出的石痕:「七七四十九天也不過一半。」說完又合上雙眼。
「一半?」誰說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窩在這整天只見白雲飛來飛去的地方,她都快無聊死了,眼看太白金星又要冥游而去,她趕緊一個箭步向前,「師弟,你起來陪我玩,我無聊斃了。」
被搖得神智不清的太白金星不由得告饒:「師姐,修道人志在修心,為了樓羿你已經喪失了多年的道行,九九九年的大劫又要降臨,你還是快點返回暗香水殿閉關修練才是上上之策。」
「不要!都是你啦,說什麼嫣兒是未來時空的人,不可以長期待在這裡,要不然會誤了她投胎時機……亂七八糟的一堆,硬要我送她回原位,害得我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冤有頭債有主,這全是你拿的主意,現在我無聊,自然你要陪我。」
「師姐,忠言逆耳,你怎麼沒把師弟的話聽進去?」九九九劫難,每個上仙莫不戰戰兢兢,卻只有他這凡性未渦的師姐毫不畏懼,難道真是冥冥注定?
「反正也不過是五雷轟頂,閃電加身,我跟雷震子、閃電娘的交情好得不得了,他們不會真霹我的。」
「我說不過你,總歸一句話,要小心為上。」他曾掐指算過,但天機難洩,他只能言盡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