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人仰馬翻的尋找,演出「失蹤」記的小鬼在修道院幾公尺外的水泥管中找到了。
「NONO,你害姐姐好擔心。」心繭鑽進水泥管樓住抽噎的小女生。
「心繭姐姐,我好怕。」小女生很瘦,眼睛裡充滿莫名的恐懼,她一看見心繭便把她緊緊抱住。
「是不是做了噩夢?」心繭溫柔地安慰她,用體溫紿女孩信任的安全感。
小女生的眼淚掉個不停。 「姐姐,我夢到媽媽又被爸爸打了,NONO好想媽媽喔……」
心繭心中一慟,NONO是個不滿十歲的可愛女孩,天真美麗的她卻出生在暴力家庭裡,身心受虐。
「乖,姐姐明天就幫NONO看媽媽去,順便將我們上次辦派對的照片給媽媽看好不好?」
「真的?」小女生又髒又黑的臉亮了起來。
「勾手指頭?」心繭溫柔地笑著。
「姐姐--」小女生說著又是一陣哽咽,她用力抱著她唯一信任的人。「我愛你!」
心繭鼻酸,輕撫她單薄的背。
「姐姐也愛你,非常的愛。」
一直守候在水管外的雪洛奎,聽盡了一大一小的對話,心底流動著的全是暖意,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長成充滿愛心的好女人,他為她心動且驕傲。
這漫長的一夜過去了,兩人在修道院享用過晚膳後雪洛奎才離開。
站在修道院外看著他離去的心繭關上了門。她不放心NONO,所以決定夜宿在修道院中,直到她轉身時,她仍未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
距離她跟野狼約好的時間早就過去了。
歌劇是不等人的,那一夜,被放鴿子的野狼在寒冰的歌劇境外差點凍成冰棍。
在千萬個抱歉後心繭離開野狼的公寓,匆忙地趕到地鐵站。
一場大雪讓她萬苦艱辛的抵達野狼家,現在她又要再跋涉到貧民窟去--她答應過要去探望NONO的父母。
延續昨日的大雪,地上已經積了半人高的雪堆,就算鏟雪車勤快的清除仍一點用也沒有,雪花還是紛紛灑下。
她就站在街頭,定定地仰望著被雪粉刷成一片白茫的天空,用臉承接冰冷沁人的雪。
答應跟野狼訂婚有大半是為了圖自己方便,有著對她越來越好的野狼,不安的感覺愈加深沉,她是不是錯了?她抬起自己的手,指端繫著兩人的牽連--一隻鑽戒。
沒來由的,她茫然地瞪著那圈晶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下這個輕率的決定。
雪洛奎一襲白色風衣在街的一方,看見的,就是心繭靜止浴雪的模樣。
她的美讓人為之屏息,就連少數的路人也頻頻回首,罩在帽子裡的眼睛頓時都活絡了起來。
「大馬路的,要是被車撞了怎麼辦?」歎息的聲音打破心繭入迷的神遊。
「你嚇人。」無聲無息的,她突然一顫。
「嚇著你了?」下次他會加重自己的腳步聲。
「沒事……算了。」她緩緩的搖頭。雪洛奎那一抹白教人想忘也忘不掉,週身遍佈的清冷氣息,在冬天竟不嫌冷。
她的腦於又亂了起來,唯一清楚的是一見到他,她的心跳會加快,心緒會失穩。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暗自警告心臟不許由亂跳。
「既然沒事,有這榮幸請你喝杯咖啡嗎?」為了這杯咖啡他在外面不知罰站了幾個鐘頭。
心繭不聽話的心又是-跳。
她二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的小孩,即便戀愛的經驗不多,也看得出來這個昨天才認識的男人對她頗有好感。
她不是撿棒子的熊,撿了一根又一根,卻貪心要更好的。
對她最好的已經有了,就在她身後的這幢大樓裡。
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她告訴自己該有忠誠,「不用了!」
「你不怕我失望?」
「我們的生活沒有交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他無視心繭的拒絕。
「我是有婚約的女人,你找錯對象了。」
雪洛奎終於看見她無名指上的一圈晶瑩。頭頂上的雪花突然冷進骨子裡,他看著心繭纖指上那細細的銀白,他的心一陣緊縮發疼。
「他……對你好嗎?」他澀然地問出口。
「很好。」她只能這麼說。
以為百毒不侵的心不知道為什麼揪成了一團,他笨吶,像她這麼好的女人怎麼可能沒人追,他的世界不早已變了,憑什麼要求別人不能變?這項殘酷的認知刺痛了雪洛奎每根纖細的神經。
「我知道了。」他的聲者透著既無奈又沉痛的情緒。「你要去哪裡?我送你。」一向運籌帷幄冷靜理智的他,在她面前卻無助得像個小孩;
「法國的地鐵很方便,不想麻煩你。」有一瞬間她模模糊糊地在雪洛奎的眼中看見不該有的痛苦,她不明白在他美麗的眼中為什麼會湧現這樣的神情?!
「我禁不起接二連三的拒絕。」
他沒有變臉,好風度的底下是波濤暗湧的痛楚。
「好吧。」心繭歎氣,不知道第幾度對自己的感情豎起白旗。
她知道自己不忍心再面對他的絕望。
她隱約明白讓這白衣男人介入自己的生活是件多可怕的事,但是,她就是阻止不了已然不受控制的心。
她到底怎麼了?
唉……她一定是瘋了。
大開的門,鍋碗瓢盆散得一地都是,男人的咒罵、女人的哭泣聲,在寂靜的巷子裡產生龐大的恐怖感。
心繭來不及對雪洛奎解釋,跳下車,就往簡陋的屋子裡沖。
一場人間煉獄的悲劇活生生上演著,披頭散髮的女人和發酒瘋的男人毆打在一起,傢俱支離破碎、散落四處,能毀、能丟的都變成武器,為的是毀掉相看兩厭的對方。
「不要打了,會出人命的!」她護住節節敗退的女人。女人模樣破落得不忍卒睹,綰成的髻在男人粗魯的拳頭一下散了開來,肩膀各處都受了傷。
「你不要攔我,就讓這個惡鬼來了我一了百了,我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