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怪怪的,在她的觀念裡,小孩子還是要多點天真比較好,眼前的聶穆邦少了那麼一絲的活力。
「有什麼不對嗎?」聶爾熾早就注意到張筱若的視線不停的飄向自己的兒子,他瞄了兒子一眼,跟平常沒兩樣。
「沒什麼,只是——」她聳了下肩,將手中的刀叉放下來,「聶先生,你只有一個孩子嗎?」
他的眉毛微挑,「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他的問話,她對天一翻白眼。
有什麼問題嗎?問題可大了,這男人冷得跟塊冰一樣。
他對人似乎總是下意識的防衛,難怪他會生出像聶穆邦這麼一個一點都不像六歲般早熟的孩子。教育還真有其道理,有怎麼奇怪的爸爸就有怎麼奇怪的孩子。
「我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她仍堅持要得到答案,「我不過是好奇——你真的只有一個孩子嗎?」
「戚太太,」聶爾熾深吸了口氣,要自己有點耐性—他不想跟別人交代自己的私事,而且,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他根本沒有興趣花時間在這種跟客戶交談無謂事物的飯局上。他直截了當的道:「其實你大可不用花時間跟我吃這頓飯!」
張筱若側頭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冒出這句話?
「我會完成我的工作。」他的口氣有些傲然,「若你不想跟我打交道也無所謂,因為我也對跟你談話應酬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聞言先是一楞,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男人冷是冷了一點,但他或許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討人厭。
至少他直來直往這一點,還挺對她的胃口的,她張筱若也不吃打官腔那一套。
「不好意思,」她聳了下肩,緩和一下口氣,「我想,我已經把我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反正我一向不懂得對人虛偽。好吧!我向你承認,我是不太喜歡你。」
她未免也直接過頭了!聶爾熾對她一個挑眉,但他的表情依然冷冷的,沒什麼起伏。
「而且你兒子,」她指了指聶穆邦,「他是最大的問題。」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他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他安靜得不像個孩子。」她不客氣的說。
他竟滿意的點點頭,「他已經六歲了,是該穩重點。」
「見鬼了,」張筱若心直口快的道,「六歲?他才六歲,你居然要他穩重?!」
他有他的教育方式,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這外人來教導他吧!聶爾熾有些不快的看著她。
「我告訴你,」她講得手舞足蹈,「這個時間我兒子應該也在吃飯,可是我跟你打包票,他肯定吃得整桌整地都是。」
他強迫自己不要皺眉,依然保持表情平靜的看著她,「戚太太,就讓我們安靜的吃完飯吧!」
「我也想啊!但是那麼靜,誰吃得下!」聶爾熾的嘴巴才開,張筱若的食指立刻指著他,「你閉嘴,你可千萬別說你現在要走人,你就算吃飽了,你兒子也還沒。」
她說的是實話,穆邦可能還沒有吃飽。聶爾熾心中不得不認同她的話,不過這根本就不是大問題,畢竟這裡是飯店,若餓了,大不了叫餐點進房裡吃就好。
他是該走人,然而從張筱若精光灼灼的眼眸中,他很清楚自己最好不要這麼做,若他真這麼做,他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發飆!
「戚太太,我想……」
「你什麼都不要想了,」她的手一揮,「你叫我筱若好了,我們可以當個朋友。」
朋友?!
他對跟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交朋友一點興趣都沒有!聶爾熾心想,可他並沒有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對於不想打交道的人毋需多費心神,他下意識把她歸類成那種不需要花心思的人事物。
「喂,」張筱若這次不客氣得連聶先生都省了,「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想回答。」聶爾熾冷淡的說,她不跟他客氣,那他當然也不用跟她談禮貌。
「拜託,說一下會怎麼樣嗎?」她不以為然的瞪了他一眼。
他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跟她談論私事。「不好意思,」他覺得夠了,打算離開,「穆邦,你吃飽了嗎?」
聶穆邦立即將手中的刀又放下來,有禮貌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點了下頭說:「我吃飽——」
「說謊,」張筱若打斷他的話,「你根本還沒吃飽。」
她的話令他有些驚訝,圓滾滾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她。
跟著父親前來用餐時,他第一眼就認出張筱若來,她是今天上午看到他在遊戲區玩顯得熱絡的怪阿姨,而他們之間的這段插曲,他沒有告訴父親,父親並不知道他們見過面了。
「就算你吃飽了也還不能走,」張筱若一副理所當然的說:「你的甜點還沒上,你不想吃蛋糕嗎?」
「他不喜歡吃甜食。」聶爾熾替兒子回答。
「騙肖!」她打死不信世上有哪個孩子會不喜歡吃甜食,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個孩子被這冷酷的傢伙壓搾得有多可憐!
她的口氣令聶爾熾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真的不喜歡嗎?」她乾脆換個人溝通,直視著聶穆邦的眼睛。
小男孩的眼睛閃閃發亮,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不想說謊,也不想惹怒父親,他聰明的選擇沉默。
「戚太太——」
「叫我筱若。」張筱若瞄了聶爾熾一眼,「我現在在跟孩子講話,請你不要插嘴。」
「他是我兒子,不需要你來——」
「我知道他是你兒子,所以我替他感到悲哀。」她想若讓戚志歲知道她對飯店的貴客說出這席話,他可能就算病死也會拖著虛弱的身體趕來阻止。
但管他的,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聶爾熾雙手抱胸,深皺眉頭看著她,這世上還沒幾個人可能撩動他的情緒。
在多年前,有個女人不客氣的闖進他的生命之中,最後也在他措手不及的情況之下離開他的生活。
從那時開始,他變得冷漠,唯一關心的只有這世上僅有的一個親人,他的兒子——但現在這個女人 他的黑眸直視著張筱若,不客氣的言詞令他想要帶著聶穆邦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