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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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吃食放在這裡就算不會引來野狗,螞蟻恐怕也不會放過這頓大餐,那,她吃一點點應該不要緊吧,她的食量小,吃一點不會被發現的。

  掀開磁碗蓋,煙絲繚繞,看起來每樣菜都好好吃喔。她趕忙吃了起來。

  滕府對下人的飯菜並不苛刻,但也談不上好就是了。

  突然,一個異物打中了她,缽蘭應聲而倒。

  「咳咳咳……」還在咽喉的食物她趕緊吞下肚,感覺上有什麼東西從髮際流了下來。

  冷到叫人發抖的吼聲像爆裂物炸開。「該死的野貓,我就算不吃也不許你亂碰東西。」

  缽蘭跳起來,不去看頭頂滑下來的濕黏是什麼。眼角看到的是掉在地上缺了角的硯台。

  「我不是野貓,我是人。」

  屋裡頭的人沉默了良久,久到她以為他睡著了,便彎腰想檢包袱。

  「你就死在外頭,看你要杵到什麼時候!」

  暴喝聲又像蟲般的鑽進缽蘭的耳朵,她又一駭,趕緊把腰挺直,包袱就讓它躺在地上,不敢伸手去撿了。

  「匡啷!」又有東西砸破窗花,但準頭不夠掉在花盆旁,是墨一般顏色的紙鎮。

  他要丟的不會是她吧?缽蘭想,那麼硬的束西要是砸破頭,流的可能不只剛剛那些血了。

  一次可以說是失誤,兩次,該不會是衝著她來的吧?可是房門關得好好的,裡面的人長了三隻眼睛嗎?竟然可以把她的動作瞧個清楚,這麼想,方纔的傷口連著後腦勺開始發疼起來。

  「該死的!你竟敢把我的命令當耳邊風!」屋裡男子凶狠的聲調幾乎要把缽蘭的心撕成兩半。

  她推門進去。這次有了經驗,知道閃過又迎面而來的攻擊。

  他脾氣更不好,打人取樂,看別人受傷會快樂嗎?

  「誰允許你躲?」口氣依舊不好,不過幸好沒有不該的東西又飛出來。

  屋裡黑沉沉的,門窗深鎖,空氣很不好,一進去,她馬上打了個噴嚏。

  一個男人模糊的輪廓就在她眼前不遠處。

  他的臉隱隱約約側著,不走近壓根看不清楚,唯一感覺得到的,是他閃動的眼神,裡頭像是隱忍著要爆發的怒氣。

  缽蘭揣測,方才放在階台上沒人動過的食盤,很可能是派來伺候他的婢女扔下的。

  她會不會誤闖惡魔窩啊?是天冷吧,已經餓過頭的肚子突然發出奇怪的叫聲,她開始頭昏眼花,頭頂的傷口又作痛著,只覺得整個人要軟腳了。

  第二章

  他不是惡魔,卻是道地壞脾氣的男人。

  「你的眼珠睜那麼大,沒看過殘廢的主子嗎?」

  缽蘭慢慢適應了黑暗。壞脾氣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桌上有本攤開著的書,他的唇抿成一條線,稍微側過的臉剛硬尖銳。

  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缽蘭的心猛被撞了下,眼睛瞇小半晌。

  才多久不見,他的面貌大變,只抬眉就叫人打從心底發寒。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淨杵著,把吃食拿進來!我還活著,休想餓我任何一頓。」滕不妄指使著。

  缽蘭把食物端進來,放在桌上。

  「沒人教你怎麼伺候人嗎?連添飯也不會。」飯菜會自己到碗裡面嗎?蠢!到底梅媽是哪裡找來這丫鬟?

  她依言添了飯,夾好菜,筷子也規矩的擺好。

  滕不妄往她一瞥,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飯不吃會涼。」她提醒。

  「我幾時吃飯要你管!」他的脾氣一下又甩出來,甩得缽蘭滿頭霧水。

  「不吃,那……我收走喔。」

  大掌凶狠的拍下,桌面所有的東西應聲跳起來。「你敢!」

  缽蘭被嚇得不輕,一見面他就喝斥她不說,現在更是動輒得咎,她的思緒頓時陷入一片荒亂。

  「我先跟你說了,要是你敢在我面前掉一顆眼淚,我會叫你吃手杖。」才吼個兩句,怎麼,就傻了?

  缽蘭看著他咆哮的嘴。「被派來給你送飯的婢女都這樣被嚇走的吧?」連飯菜都寧可放在外面,有多怕他,用指頭想也知道。

  他的惡劣,唉……

  她竟然無視他的恐嚇,滕不妄第一次正眼瞧她。

  這麼瘦的女人,飯都吃哪去了?平凡的姿色,比之前隨便一個送飯的都不起眼,卻比任何一個都勇敢。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

  異物劃破空氣的聲音又朝著缽蘭接近,她閃躲不及,結實的被打中額頭,他……又出手。

  掉在桌上的,是一隻時下流行的三彩陶女俑,胖胖的身子斷成兩截。

  「可惜,這陶捏得同真人一樣說。」她忽略眼中浮現的紅霧還有耳鳴,把殘陶俑捧在手上。

  她的喃喃自語有些瑣碎,看在滕不妄眼中,怒火不由得竄升起來。「大聲點,我這邊的耳朵聽不見,到左邊來說!」

  「咦!」缽蘭抬起頭,這一揚,額上的血順勢掉下桌面,形成點點紅漬。

  見血了,滕不妄心中一凜,卻也迅速的推開不需要的感情。

  「你不要也用不著摔壞它,好可惜。」她站到他的左邊。陶俑身上都是捏陶人的指印,裡面曾經注入多少感情啊。

  「東西是我的,我要毀掉它,誰敢多說一句話?你是什麼東西,用得著你來編派我的不是?!」滕不妄胸口起伏,要不是他身邊什麼都沒有了,准扔死這丫頭。掠過桌面可能成為利器的書本、碗盤,還有桌上那刺眼的紅點,他嘴上兇惡,卻不見再拿東西扔人。

  「太過分了,滕不妄,這樣的你哪來的資格當骨董人?你當初的意氣風發,神木飛揚呢?你名震天下的『鐵眼』名號呢?這陶俑就算不值錢,也是應該好好收藏叫文物,既然不要,當初何必收留呢?」身體的傷不痛,痛的是她的心。

  他霍然站立起來,用力抓起放在身邊的手杖。「你對我的事情可探聽得真清楚,說!你是誰派來的?我爹娘還是那些擅自作主的兄弟姊妹?」

  他的腳一跛一跛,一隻瘸得厲害。

  多一項發現,缽蘭的心就更往下沉。她剛才不應該對他大聲的,只是……他跟印象中的落差太大,她才會一時多嘴,現在後悔怕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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