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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謝謝大當家的好意,春綢姐晚上就回來了,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

  他不喜歡被拒絕,才惱得要開口,又記起她受不得刺激,只好硬生生把火苗壓下。

  「你那個頭是怎麼回事?」亂蓬蓬的像鳥巢,她這樣居然也出門,打扮得賞心說目不是女人的天性嗎?

  「這個喔,很難看對不對?」阿房拉了拉自己不是很聽話的辮子,「已經很努力想把它梳好,可是它就是不聽話。」她梳頭髮是沒問題,可辮子需要雙手並用,以前有春綢幫她,她一不在,就什麼都不行了。

  管孤鴻本來想輕斥一聲,可是看見她那只放在裙兜上的左手,心火被兜頭淋下的冷水給澆息了。

  方纔她用飯也只用右手,跟魚刺奮戰了老半天,還是他幫忙剔掉的。

  她只有一隻健全的手,要求她把儀容整理得跟一般人一樣,是苛求了她,沒有靈活的雙手,要怎麼把辮子綁得烏黑光亮、整齊美觀?還有她那身過於寬大的衣服……

  管孤鴻倏然轉身。「四喜。」

  四喜神奇的從門外進來,原來他一直守在外面。

  「去把小姐房間裡的東西全部帶過來,從今天起她要住在這裡,你搬去隔壁跟八福一起睡。」

  「慢慢慢,我又沒有答應。」阿房連忙阻止。

  「在這裡,我說了算!」

  他又恢復獨斷獨行的脾氣了。

  管孤鴻嚴峻的眼神一遞,四喜馬上點頭,轉身出門去。

  無力回天,阿房閉上嘴不說話了,方才逐漸表現的和善也不見蹤影。

  「你知道嗎?你一天要吃好幾餐。」外頭有一堆繁雜的事等著他,他卻在這裡花盡心思哄她同住,唉。

  「嗯。」

  「常常因為睡過頭趕不上用膳時間?肚子餓的感覺不好受吧?」

  這還用他強調?她也不是天性如此,肚皮一叫空,人就乏力,乏力腦袋就不管用,迷迷糊糊到底。

  「你在這吃住都方便,我這兒大,小跨院後面有間小房,我帶你去看,你一定會喜歡的,要是不成,我們再商量。」

  他那好聲好氣的口吻是阿房沒聽過的,她為什麼會覺得心兒亂了調?

  她從來都不是討人喜歡的女子,姐姐總說她性情古怪,也許過不了幾日他就受不了她了。

  暫時先住下來或許是個可行的主意。

  * * *

  說房間小是客氣了。

  自從她點頭答應要住進來以後,管孤鴻陸續叫人搬了許多傢俱來,讓房間增添不少溫暖氣氛。

  阿房這兒摸摸、那裡看看,心中百轉千回。

  她從來不曾有過像樣的房間,最常是跟姐姐們擠一間房,小時候倒也還好,等大家長大,身子都抽長了,她就成了最不受歡迎的受氣包。

  為了歡迎阿房住進來,管孤鴻不知道接受了誰的建議,几上擺了一盆很富有喜氣的迎春花。

  阿房輕觸著花瓣,迎春花是春天最早出現的花,迎春,是歡迎她這春天嗎?

  不管怎樣,才一下子的時間,她對這間房子動了心。

  最特別的是這屋子有一間可供淨身沐浴的地方,別說山下少見,在山上這樣偏僻的地方,可以每天把身體洗乾淨,簡直是天大的奇跡。

  由於左手的關係,阿房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身體洗乾淨,接著是頭髮,雖然不方便,花了更多的時間,她還是覺得很值得。

  整年的污垢似乎都被洗乾淨了。

  走出來,沒想到管孤鴻鋒利的眼就瞅著她。

  她退了一步,臉色驚疑不定。

  「張裁縫把衣服送來了,你試穿看看。」管孤鴻好一下才把眼睛挪開。

  他不懂女孩家為什麼一洗過澡就像變了個人,本來乾淨的眉目更是出奇的白淨,他聽人講過所謂的出水芙蓉就是這樣吧。

  他不是文人,也沒生就浪漫的骨頭,心裡面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心的角落有一處不時會想到阿房,已經很夠驚天動地了。

  阿房套上衣服拉整一下,這才伸手去撫摸那些料子。

  衣服裁縫的方式很簡單,料子也不是很高貴的布質,但是,她很感動。

  「我沒有錢給你,不過我發誓會努力不給你找麻煩,就當是報答你了,這樣好嗎?」她從小到大不曾裁製過新衣服,總是撿姐姐們的舊衣服,她不怨恨,萬般生來都是命,現在,她滿心感動,「你的恩情叫我怎麼報答?」

  「我不要你記我對你的好,只希望你忘記我曾經錯待了你。」她現在不再動不動就昏倒了,那麼他可不可以期望他心裡最擔憂的事情能夠慢慢的煙消雲散?

  阿房的手從布料上收回來,不說話了。

  他這是交換條件嗎?

  「咳,到底,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哪裡來的?」管孤鴻馬上改變了話題,他不應該浮躁的想一次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是宜室穿過的舊衣服,我年紀最小,娘說撿她的衣服穿就好,宜家的衣服不給人撿,她說她寧可給叫化子,也不給我。」她從來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的兩姐姐?」宜家、宜室,聽起來都是溫柔乖巧的好名字,但是這世間,多得是名字跟人不合的。

  「嗯。」

  「她們討厭你的理由是什麼?」

  阿房猶豫了下。

  管孤鴻耐心十足的等著。

  「……宜家討厭我有時候不小心看見她的心事。」

  看見?他聽惟獨提過在遇見他們之前,她是個算命師,這些玄怪的東西他不排斥也不盡信。

  「哈啾!」她濕透的長髮還披在肩膀上沒擦乾,出來好一陣子又忙著跟管孤鴻講話,禁不起風吹,打了噴嚏。

  他回過神來,隨手抓起長巾就住她的頭頂罩去,看她只用一隻手擦拭,忍不住接手。

  方纔她洗了那麼久的澡也是因為不方便吧……

  「痛!」男人的手勁大得嚇人。

  阿房怕自己的頭會被壓扁。

  他停了下,學習輕手輕腳不是容易的事,對他這樣巨大的男人來講。

  「這樣呢?」再動手,力道輕了,也緩了。

  「嗯好……」

  他聽見阿房低低的聲音從長髮下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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