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惟獨敲敲腦袋,笑容更大。「想不到大哥也會偷吃喔。」
「管惟獨,你說夠了沒有!」他大吼,吼完,怕吵醒阿房,只好用拳頭對著一直讓冷風往裡頭灌的混蛋揮了揮。
哎呀呀,大哥又獅子吼了。「夠了夠了,我把門關上就是了。」
門是關上了,但是,阿房也醒了。
管孤鴻發誓,哪天他一定要把那大混蛋抓來痛揍屁股一頓,狠狠、狠狠地,打得皮綻肉開。
等他們抵達目的地,管孤鴻趁著阿房不注意,一把抓住自己的弟弟,露出惡魔般的白牙。「我方才忘了叮嚀你,你要是敢把不該說的事情洩漏出去,你就等著讓全體黑山堡的弟兄知道你小時候所有的糗事,包括屁股後面有床母做的胎記。」
管惟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他那向來冷漠的大哥居然會開口威脅他,嗚……他好懷念。好開心、好想大叫……這才是他以前認識的大哥啊……
第七章
小橋流水,亭台水榭,阿房怎麼都想不到,他們下山後停下的第一個地方竟是綠柳鎮上最大的客棧。
華麗繁複的擺設,氣派典雅的建築,出入都是高雅人士,阿房站在門前看得眼花撩亂。
管孤鴻把一包頗為沉重的銀子交給管惟獨。「這件事就讓你負責,我帶阿房逛街去。」
「不會吧,大哥,你是當家做主的人唉,我是跟班。」為什麼是要他去談生意,兵器買賣他又不擅長,他會跟下山為的是出來玩耍,不是工作。
「二當家的,請你不要搶小人的工作。」一旁不吭聲的四喜不得不出來捍衛自己的工作權。
「我就知道你一定跟我大哥站同一條線上。」再怎麼不甘心被打鴨子上架,他也跑不掉了。
「樂花郎認得四喜,我讓他跟著你。」
「好吧。」
管惟獨有氣無力的聲音,聽了叫人不忍心。
「事情辦妥,我們在牛老頭的打鐵鋪子碰頭。」
「你說什麼都好……」管惟獨回答不只有氣無力,根本是認命了。
「我們不進去這豪華的客棧逛逛嗎?」狐狸帽拿下來的阿房露出乾淨的小臉,她有些失望,裡頭管弦絲竹,看起來很熱鬧呢。
「這裡只是表面稱頭,談生意可以,真正好看、好玩、好吃的東西在別處。」
「聽起來你對這鎮熟得很。」
「大哥當然熟,他小時候可是綠柳鎮的小霸王。」還捨不得離開的管惟獨自動提供情報。
他們一家在鎮上居住的時間極短,卻也足夠好奇心旺盛的小孩探知周圍的一切加以咀嚼、消化,然後變成自身的美好回憶。
山下果然比黑山堡暖和多了,秋老虎很盡責的散發著熱氣,不到幾刻鐘時間,阿房就把身上的獸皮衣脫下來,嘴巴還不停的喊熱。
「你覺得熱,我帶你去喝涼茶、聽說書可好?」綠柳鎮說大不大,市集並沒有什麼值得逗留的攤子,管孤鴻索性把阿房往別的地方帶。
當然好,她從來沒聽過人說故事。茶鋪那種地方也不是以前貧窮的她能夠去的地方,偶然經過能聽見聲音,偷窺一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很知足了。
雖然只是一間小鋪子,生意不惡,幾張桌子坐有七、八成的客人。
「是虯髯客與紅拂女唉。」
看明瞭書單上介紹的故事單元,阿房興致勃勃的尋了位子坐下。
「想不到小姑娘識字唷。」過來招呼客人的店小二笑容可掬。
「給我一壺烏龍,一壺桂花,一盤香橙糕、荔枝餅、玲瓏絲卷,還有荷花酥糖,不夠等等再叫。」管孤鴻把茶鋪賣相最好的點心叫了一輪。
「客倌您內行啊,這些小點心可都是小鋪最人氣的吶。」店小二還要吹噓。
管孤鴻把銀子放到他的盤子上,「我家娘子喜歡安靜,你下去忙吧。」
好大一錠銀子,果然塞住店小二的嘴。
也難怪這家茶鋪生意要興隆,這麼饒舌的夥計還真是不常見呢。阿房笑著暗忖。
說書先生果然有三寸不爛之舌,一則充滿俠義、愛情的故事講來栩栩如生、精采非凡……
故事還沒終了,阿房已經把桌面的糕點全部掃進肚子,桂花茶更是喝得涓滴不剩。
「我……我要去茅廁。」她皺眉。
「這……」管孤鴻心想,總不能說他也要陪著去吧?「需要我幫你問小二哥嗎?」
「你聽故事吧,我自己去問就好。」真要讓一個大男人去問這個,還是她自己去找比較方便。
* * *
於是,阿房撞上了現在這樣的狀況——
茶鋪的茅房在巷子後頭,她才從裡面出來,想找地方洗手,一陣嘈雜的聲音就傳進了巷子。
「你這婆娘,仗著有幾分姿色居然扇動我相公休妻,你要麼乖乖的騙別人去,也不打聽打聽我董大娘可是不好惹的,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明白,看我敢是不敢撕下你這張面皮!」嗓門大的婦人身邊一群娘子軍,她們押著一個女子,像是為了顏面問題不敢在大街上鬧開,把人押到不見光的巷子來審問。
「呸,說我扇動那個二愣子,是他不秤秤斤兩想貪我的美色,你自己回去問清楚,他要休妻是你這為人妻子的做得太爛,還是他當人家相公的胡作非為,別隨便把氣出到別人身上。」被押著的女子顯然也不弱,但是那聲音聽起來有三分耳熟。
「啪!」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響起,想來是那弱勢的女子挨了凶婆娘的打,這一巴掌力道不輕。
「你這潑婦竟敢仗著人多打我,看我回去以後不釘個小人每天咒打你,讓你寢食難安,我宮宜家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宮——宜——家。阿房踏出去的腳就這麼停著,彷彿那三個字是箍,箍得她沒辦法多向前一步。
「你這巫女!」陣勢亂了,從阿房那個角度可以看見七、八隻手對宮宜家又掐又捏又打,幾乎要遍體鱗傷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驅使她跑過去,用力撞擊那些高大體壯的婦人,她用頭狠狠的撞,儘管撞得她自己眼冒金星,不分東南西北,但宜家是她姐姐,誰都不能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