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跟他說想去儀鳳家借住幾天,他的黑臉會變得更青吧?儘管他待她小心體貼,連話都不敢說得太大聲。
若他們兩人的關係是朋友就罷,偏偏卻是夫妻,夫妻之間能有多親密,她不是不瞭解。一想到她竟然會將自己的丈夫忘得一乾二淨,柳緒緹就感到相當沮喪。
他傾身替她解開安全帶,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她不由得兩頰燒紅,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骨碌碌的大眼直盯著他逆光中的側臉。
「等會兒進屋裡,就先睡個午覺吧,妳昨晚翻來覆去一整夜,想必又睡不好。」替她將安全帶拉開後,他又坐回駕駛座。
「你知道?」她以為當時躺在沙發上的他早入眠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厲海嚴苦笑,他怎能說自己的習慣是等她睡著後,才會跟著一塊跌入夢境?自從兩人結婚後,他就不知不覺養成這個習慣,連他都覺得自己根本是有強迫症。
不過,好在他並不重眠,只要睡得夠深,三、四個小時也已足夠。她失眠,他通常也沒覺好睡。
「不是,我一向沒那麼早睡。」其實他想說的是,自己一向陪她一起失眠。
「歡迎回家。」厲海嚴從後座拿起行李,逕自下車後,替她開了車門。
看見他伸來的掌心,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拒絕時,他卻早一步得知她的心意,假裝一切都不曾察覺,又收回自己的手。
她鬆了一口氣,卻也覺得自己對他太過殘忍。
「這……這這這……」跟著厲海嚴一塊離開後院的車庫,在經過庭園時,柳緒緹突然驚呼連連。
「怎麼了?」走在前頭的厲海嚴困惑地回過頭去。
「這是我夢想中的院子,有花有草有樹,而且還有一條黃金獵犬!」瞧那庭園枝葉扶疏,處處綠意盎然,真是美麗極了。
「我們沒有養狗。」很好,不只是自己被她遺忘,就連這座他花心思為她設計的兩層小樓房,也被她拋在腦後了。
「啊……」她以為結婚後的自己,會養條狗來保家衛國呢!
「妳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醒來,況且我們雖然住的是獨棟樓房,但是隔壁十公尺內都有鄰居,會被抗議的。」
社區不大,卻清幽寧靜,雖說交通不如想像中便利,可是兩相比較之下,他選擇以她做為最優先考量的條件。
「那……小哈士奇呢?」她跟在後頭,不死心的提議。
「更加好動。」她該不會以為養狗是擺在旁邊當裝飾的吧?
「不然鬥牛犬?」這回體型小了些,不過仍屬於中型犬。
「沒得商量。」失憶前的她想養沒得養,失憶後的她,也不行仗著這點討價還價。這點厲海嚴絕不容妥協。
「原來我嫁了個專制的大男人……」見沒轉園的餘地,柳緒緹下了結論。
踩上石階正掏出鑰匙的他一聽,鑰匙「啪」地一聲跌在地面上。
「妳現在是在怨歎自己運氣不好,還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准?」拾起鑰匙,他有些無力的望著她。
柳緒緹聳聳肩、吐吐舌。「這樣你也聽得到?」
「記得以後講壞話,最好找我不在時,免得被耳尖的我抓到。」打開家門,他進了玄關脫掉鞋,而她還傻不愣登的站在外頭。「進來呀!」
「為什麼連屋子建造的樣式,也是我理想中的模樣呢?該不會連裡頭的傢俱擺設也是照我想的吧?」柳緒緹感到納悶,她兒時的夢想全都實現了,感覺還真是有些不踏實。
「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會為妳實現。」厲海嚴邊說邊走進屋內。
柳緒緹的心頓時揪了起來,發現到他對自己的好,也同樣讓她再度愧疚。
這幾日的相處,讓她明白他是個嚴謹自律的人,不容妥協,也相當負責,講好聽點是這樣沒錯,說白些就是頑固木訥了。
她沒想過會從他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她相信如果她要他摘來天邊的星星,他也絕對會排除萬難,將不可能的夢想化做實際的行動。
「還站在外頭?快進來吧!」已經將行李放好,厲海嚴卻發現客廳內沒人,匆匆跑到玄關探看。
柳緒緹脫掉鞋子,笑著對他說:「我不會無緣無故跑掉的。」
瞧他蹙緊濃眉,好似在擔憂她是否會跑得不見蹤影,讓她不由得發笑。
被察覺到心意的厲海嚴難得面紅耳赤。「別胡說,我只是不想有人站在門外當雕像。」
「可是你耳朵紅了。」
厲海嚴掩住自己的耳朵,喝斥一聲。「胡說八道!」他轉過身,又回到房內整理行李。
「我可以到處參觀嗎?」她朝他寬大的背影呼喚,似乎又發現到這男人有趣的地方。
「這是妳家!」他大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主臥室的門。
柳緒緹輕笑,坐在沙發上仔細環顧客廳,客廳佈置得簡單溫馨,幾處小地方很有歐洲鄉村的味道。
坐在舒服的沙發上,她不知怎地感到有些疲倦,睡意來得又急又快,掩嘴打個呵欠後,兩眼迷濛。
她只想小寐一下,並不是真想睡著………
厲海嚴抱著柳緒緹在醫院換下的衣服,打算到洗衣間。醫院是病毒細菌傳染的溫床,他必須洗得一乾二淨,以確保她能擁有健康的生活品質。
在經過客廳時,他看見她已睡倒在沙發上,他匆忙地將衣物放在洗衣間後,又回到她面前。
那張白皙清麗的面容已逐漸恢復往昔的光采,只是仍然憶不起他。
她曾哭著要和他交往,即使是眾人反對,也非跟著他不可;也曾哭著要和他私奔,就算切斷和家裡的關係,仍然毫不在乎……縱然兩人愛情長跑多年,但一路上卻是披荊斬棘,直到最後他們結婚。
然而安逸的日子並不長久,遇上她車禍失憶,厲海嚴不得不說,這世上大概沒有哪個男人的情路是如此波折不斷。
他歎口氣,或許失憶對她來說是好的,因為他們能回首的過往太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