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緒緹自廚房內探頭。「有空再來家裡吃飯。」
「沒問題!」嫂子失憶歸失憶,個性還是一樣親切又溫柔,真不愧是老大捧在手心的女人呀!
「補習班的事就交給你煩心了,記得任何事都要在第一時間跟我報告。」厲海嚴在何謨離開前,還不忘交代著。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是責任感太重又愛操心。」何謨擺擺手,走到玄關穿鞋。「擔心你自己吧!我走了。」
何謨走後,柳緒緹端著一杯水,拿著藥到厲海嚴面前。
「該吃藥了。」
「謝謝。」厲海嚴收起擔心的表情,不願讓她掛心。
「你為什麼沒跟何謨說,你的傷是因為補習班的孩子造成的?」這讓始終待在廚房內的柳緒緹很不諒解。
「阿海他們是何謨班上的學生,我不想增加他的負擔,況且高三生目前也到了倒數衝刺的時間,我只是不想讓這些小事影響班內的讀書風氣。最近有幾個人表現不錯,或許升學率能突破往年也說不定。」
「你想成全他們,所以只好犧牲自己嗎?」這是柳緒緹最為他叫屈的地方。她不想干涉他的工作,但事到如今都已威脅到他的生命,她無法坐視不管。
「我沒妳說得偉大,何況孩子們都這麼大了,做事會有分寸的。」
「沒分寸的是你!」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擴擔心受怕?
「緒緹,別孩子氣了。」
「你不曉得當我見你倒在血泊之中,我有多害怕恐懼;沒能在你離開前及時攔阻,我有多懊惱後悔!尤其你昏迷不醒……我真的差點崩潰了。可是,你清醒後只曉得關心那些孩子,對自己的傷勢卻不聞不問。」柳緒緹不悅地扯開嗓子,怒不可遏。
「我自己的身體,我當然清楚。」厲海嚴好聲安撫,並未動氣。
「你以為你是鐵打的,是無敵的嗎?從你出事到現在,那些孩子有來看過你、關心過你嗎?他們闖了禍,卻連跟何謨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何謨在時,她不想將場面弄僵,就是希望他們兩人私下好好談談。可是厲海嚴對自己漠不關心,心心唸唸的只有那群孩子。
「他們或許有難言之隱吧!這年紀的孩子總是很好強,我們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若無這段有勇無謀的青春,他也不會因此不顧一切的與她相戀。
「厲海嚴!別跟我東拉西扯的,我們現在在談的,是那些害你受傷的孩子,不是我們自己!」
「妳知道我為何特別留心這年紀的孩子嗎?」
「不知道!」柳緒緹別過臉去,充滿賭氣的意味。
「因為在他們身上,我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沒有妳,也就沒有我。現在我的學生什麼都沒有,但是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和我一樣,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進而改變自己的人生……在這之前,我必須代替那些還沒出現的人。」
「即使那會使你受傷?」
「傷口總是會癒合的。」他朝她伸出手。「過來。」
她不明所以的起身,站定在他面前。「怎麼了?」
他搖搖頭,只是輕輕地攬著她的腰,靠在她的身上。
「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找到生命中那個無可取代的人,請妳給那些孩子一個機會,包容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好嗎?」
一聲歎息逸出唇瓣,她將他緊緊攬住。「傻瓜,看到你這麼拚命,我真的覺得很捨不得。」
「我是跟妳學的。」當年,若不是她的愛心及努力改掉他滿口髒話、憤世嫉俗的想法、狂傲不羈的態度……還願意展開胸懷接納他……厲海嚴相信自己現在一定仍一事無成。
「少把我拖下水。」
「沒有辦法,遇到我,妳就該認命囉!」
「是呀,那你應該好好報答我的恩情才對。」
他揚高語氣,挑眉地問道:「例如?」
「目前還沒想到,反正來日方長--」
「可是我迫不及待了。」
厲海嚴拉下她的身子,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給了她一個又深情又綿密的親吻。因為這個熱吻的緣故,他們之間的距離彷彿已煙消雲散。
就像再次談了場新戀愛,他捨不得放開手,只是不斷地吻著她,索討睽違以久的甜蜜。
從今而後,又是新的開始,一段屬於他們之間,新的感情。
第九章
「我是不可能答應你們在一起的,更別說是結婚!」一聲怒斥響徹雲霄,柳振國嚴厲的咆哮,毫不留情地砸在柳緒緹和厲海嚴身上。
大廳裡,氣氛凝重,烏雲密佈。
大學畢業的前夕,柳緒緹將厲海嚴帶回台中見父母,欲將兩人交往四年的感情開誠佈公,未來更打算有結婚的準備,就等兩個老人家點頭祝福,然而,事實與他們的想法……有極大的出入。
「緒緹,妳是不是瘋了?當年你們不是已經斷了聯絡嗎?為什麼又復合了?」
丁桂花萬萬沒想到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當厲海嚴站在家門前時,她一眼就認出他是當年村內最惡名昭彰的小流氓!
「我們從來就沒分手!都是你們一廂情願想拆散我們!為什麼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你們成天問我有沒有交男朋友,有沒有心儀的對象,要我帶回來給你們鑒定,但是如今呢?你們又是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我所愛的人?」柳緒緹固執地牽著厲海嚴的手,平日秀氣溫柔的神態已不見蹤影。
為了厲海嚴,要她變成母夜叉,她都會!
柳振國一聽,震怒地站起身。「現在我們已經看過了,沒有商量的餘地!叫他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老公,你別動氣,別忘了自己身體不好。」丁桂花將丈夫拉下,轉身面對女兒。「這輩子妳要嫁給誰,我跟你爸都沒意見,唯獨他不行!」
「媽!」
厲海嚴拍拍她的肩,並不引以為意。「伯父、伯母,可以請問一下,為何你們對我這麼……不放心?」他本來想說的是「有偏見」,不過用詞太激烈,他決定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