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鳳翥上前輕輕摸了下羅敷薄紅的臉蛋。
「他好歹是客人,你這一待客,以後沒人敢來我們家了。」
她的頭昏得很,剛才的暴力畫面她都沒看見,但是耳朵……沒辦法沒聽到。
「沒關係,反正他以後不會再來了。」她燒成這樣還出來見客?!黑鳳翥的眼瞟了眼四玉。
四玉沒來由得起了一陣寒顫。
「嗯,那好,我也覺得他很吵。」羅敷迷迷糊糊的偎進黑鳳翥君溫暖的胸膛,不適的感覺總算稍微退了些。
「我們回房去。」他帶著她步出書房。
四玉連忙跟上。
痛得五官猙獰的唐鄢只好自己走人。
黑鳳翥一步也不停,聲音冷冷往後擲,「你知道自己失職了?」
「奴婢知道。」四玉顫了下,硬著頭皮回答。
「罰你回鄉反省!」
「啊二少,可不可以不要……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
「你還敢求情,」黑鳳翥頓了下腳步,害四玉的心差點從胸口蹦出來。「我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的懲罰絕對不止這樣!」
鐵般的紀律,鋼一樣的個性,他的溫柔只留給一個人。
「二少……」
「回房收拾細軟,我要你馬上打包回家。」
四玉腳軟,眼淚撲簌簌而下,卻也只能接受。
***
吃了藥,因為藥性羅敷有些舒緩的昏然。
「你會變妖法喔,你的臉有好多個,咯咯咯……」吃了藥的她變得愛笑,還主動抱著他,笑語不斷。安靜舒適的房間是她住慣的地方沒錯,身邊的人也是她最愛的男子,「真好,今天過節嗎?我好幾天沒看見你。」
「不是沒看見我,是你回房就已經累得只想睡,眼睛裡只有枕頭。」聲音透著幾許哀怨,也點出他的體貼。
平常的男人,誰能像他做到這樣。
羅敷很明白,他對她的好。
要是她生意可以做小一點,他們就能像別人家的夫妻一樣,品茶、賞花、聊天、一起同桌吃飯,看似平淡的要求,對她來說如天邊星星一樣的遙遠。
「那我今天可以看著你睡覺,我今天沒力氣處理工作的事,只想躺在這邊陪你。」女人若是一味的只想要男人的呵護,並不公平,在某些時候,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溫柔安撫。
「你啊,一個病人想的事情真多,今天罰你什麼也不許想,安心睡覺就是了。」黑鳳翥俯下身,輕柔的將唇落在她臉頰。
她覺得不夠,伸手拉下他,四片唇相依,久久不分。
「我問你,你聽過螞蟻搬家的故事嗎?」
「你要說睡前故事?」她勉力睜開眼皮。
「我只是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換個地方住?譬如說溫暖的南方還是偏東的沿海地?」
「搬家?我喜歡這裡,這裡是我第二個家,也是第一個家。」她搖頭。
這麼大個府第,搬家談何容易?頭一個飄進羅敷腦海的就是這問題。
不明白內情的人會覺得她胡言亂語,可是黑鳳翥知道,這個家是她跟他的頭一個窩,至於第二個家……她的心底還是記掛著以前同她爹爹住過的那家打鐵鋪子吧……
心思百轉的他暗付,算了吧,搬家的事情還是等她病癒再說。
她看似睡著,想不到又開口,「方纔我聽你在同四玉說什麼罰呀罰的……怎麼回事?」她呢哺著,已經陷入半昏睡狀態的人還追根究底著。
「你聽錯了,是四玉的老家又來信催她,我准了她回鄉下去瞧瞧。」看她微闔的美麗眼瞼,心中蕩漾。
羅敷沒有回答,身子更偎緊他,睡著了。
把她安置好,黑鳳翥喊來外面守候的小婢女。
「你叫什麼名字?」
小婢女恭恭敬敬的,「回二少爺的話,我叫夢兒。」
「我要的人是香姨。」
「香姨剛才摔了一跤,跌斷腿,大夫說她年紀大了,骨傷不容易好需要休息,所以讓我來。」
還真湊巧!
「我沒見過你,而且你的聲音也太粗了吧。」他的臉稍嫌嚴厲。
「僅婢小時候弄壞了嗓子,因為這樣受盡嘲笑,在親友間無法立足,這才來做小婢的,不信,你可以問香姨,我是她介紹來的。」她說來流暢。
也太過能言善道了……
黑鳳翥腦了眼她被高領遮住的頸子。
「你活這麼多,要來以前沒有人教你規矩?」
「二少爺饒命,夢兒才剛來很多事情不懂,求二少爺原諒!」
「既然什麼都不懂還敢請命來伺候夫人?」她跟天借膽子了嗎?
「這……」碰上心眼比旁人多的黑鳳翥,任誰都休想混水摸魚。這裡不是平常的豪宅,何況,府中規矩訂得明白,主子身邊的人都是幾十年的「老人」了,根本不可能用一個初初入府的丫頭,香姨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府中規矩,派個什麼都不懂的雛兒來。
「你要乖乖的招還是我動手?」
夢兒迅雷不及掩耳的抬頭,彈指就是一柄柳葉刀喂向黑鳳翥的門面,「果然名不虛傳,黑鳳翥,俺認栽!」話落,人已然消失。
黑鳳翥以袖子揮掉來到門面的飛刀。
「三同!進來著顧著夫人!」
喚來三同,黑鳳翥回身追了出去,只見他漂亮的身影躍上琉璃瓦,沒入另一端——
第九章
人家說窮寇莫追,黑鳳翥壓根沒這顧慮,只見他飛上最高的一層塔,拿出螺狀的哨子對著長空直吹,不一會兒,空曠無人的家家戶戶屋簷上高低不齊的出現了幾個人。
「盟主?」眾人拱手一喚。
「有事勞駕各位大哥。」
「大家都是兄弟,用不著客氣,只要你說一聲便是了。」年紀稍長的男子說了話。
「我黑府方才來了個客人,我還來不及招待,可否請大家幫我把客人請回來,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他說得客氣,話中深意不言而喻。
「小事一樁。」男子豪爽一應,哈哈大笑而去,其他的人紛紛跟隨,一下屋簷淨空了。
黑鳳翥雙手往後交剪,風吹來,他的聲音隨之飄揚,仔細吟聽,他居然對著朗空吟哦——黑色的身影剪紙模樣的烙在銀幣般的月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