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羅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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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黑鳳翥長腳跨過冰格子花窗,輕輕鬆鬆落了地。

  他知道月前自己有了鄰居,卻沒想過要來探望,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架了梯子就過來。

  僵硬的小身子聽見人聲,轉頭一看,眼淚撲簌簌的掉下。

  看她哭得淚痕交錯,他暗聲詛咒,「愛哭包,搬過來同我當鄰居有這麼難受啊,我會吃人嗎?」

  招呼還沒打,卻看見一個淚人兒。

  兩腳一分,坐上椅子的他還必須俯下身才能正對她的眼睛。

  他實在沒法子生氣,你能跟一隻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貓發脾氣嗎?

  而除了覺得她的哭沒道理,不知怎麼,還有一種奇異的情緒在他內心翻騰。

  羅敷很自然的趴上他的膝蓋,雙手抱著他的大腿繼續哭。

  黑鳳翥咬著牙,忍不住磨了磨,「你這把眼淚到底想哭倒萬里長城還是哭得我頭疼?」

  拾起婆婆淚眼,她小小的肩膀聳呀聳地,小腿落了地,小手卻不肯離開他的大腿一分,一寸寸的偎過去。

  「羅敷……不要換房……間,不要……呃……一個人。」一句話說來斷斷續續口齒不清。

  瞧她這模樣,黑鳳翥與生俱來的彆扭也沒處可發。

  「我住你隔壁,誰說你一個人的?」他幹麼這麼好心,爬梯過來還要安慰一個娃娃。

  「是嗎?」

  「你看你惡不惡,鼻涕眼淚毀了我的新衣服,我早上才換的。」

  「嗚……呃。」她還是老樣子,只要哭就抽噎個不停。

  「算了,髒就髒,你也該哭夠了,你爹死的那天,我看你也不是這麼個哭法。」他想要掩嘴,話已經衝出口。

  「爹……」才說著,她的眼眶又漾滿淚。

  黑鳳翥一個頭兩個大,要是可以,他簡直想先咬斷自己的舌頭。

  「人死不能復生,你懂嗎?」他這件新衣索性犧牲得徹底一點,用來抹乾她光滑柔嫩的小臉。

  「你當我爹爹……好嗎?」羅敷拿紅得像兔子的眼睛看他,擦乾淨的臉看起來可愛得不得了。

  「去,我哪裡像你那酒鬼一樣的爹,別拿他來跟我相提並論!」小鬼就是小鬼,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能聽。

  眼看她剛止住的眼淚有再度潰堤的趨勢,黑鳳翥只好使出撒手銅。

  「想我帶你出去就不許再哭。」

  帶個小鬼出門,他肯定有根筋壞掉了。

  「奶奶說我不可以出去。」為什麼呢?她實在不明白。偏著的頭有著認真的神態。

  那模樣,帶著稚氣,帶著無辜,叫他方寸間沒來由的窒了窒,動手揉亂她的發。

  「誰說不行,只是回府後不許張揚!」

  「好。」

  下一瞬,她可人的笑靨已經映入黑鳳翥的眼。

  他的喉頭像突如其來被東西梗住,他出神的看著,好一會才又開口。

  「走!」唇微勾,他站起身邁開腳步,長手推開冰格子門,外面空無一人。

  羅敷連忙跟上。

  右轉過長廊,放眼樓樓兩望,中間橫著一道長梯。簡便又好用的工具。

  「你怕不怕?」二層樓的高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八歲的女孩可就很算什麼了。

  「羅敷不怕,反正你不會讓我摔下去。」

  去,她哪來的篤定?

  黑鳳翥稍低下身子,「上來,抓緊我!」

  篤定就篤定,又不會脫層皮,怕什麼!

  羅敷跳上他的背,小手抓牢他的脖子,唔,他的背好寬,趴起來很舒服。

  「我要上梯子嘍。」

  他長手長腳,動作極為例落,羅敷驚呼,因為她往下一望發現了下面的景象。

  「把眼閉上,不要往下看!」沒有事先吩咐她就不知道要做,小鬼頭果真是小鬼頭。

  感覺脖子被抓得更緊,他要是不加快動作,等一下恐怕要斷氣在梯子上,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啊,眼睛可以打開了。」落了地,身上的她還緊抓著他,抖一抖,她還黏得真緊。

  「真的?」不確定的聲音有些抖。

  「不信我?」

  悄悄睜開眼的人兒看清楚了周圍的景色,呼地一聲吐出胸臆間一口大氣,手勁兒總算鬆了些。

  「哇,好好玩喔,下次我們就能夠在上面飛來飛去了。」

  「嗯。」他的武功還不成熟,要是學會飛簷走壁,哪還需要這麼麻煩的架梯子,近水樓台跳一跳就到了。

  羅敷可不知道她的無心之語,叫本來對武藝沒有太多興趣的黑鳳翥在心中下定決心,日後必發奮圖強努力學武。

  「你要是會飛來飛去也要帶我一起飛喔。」

  「等我真的會飛再說!」

  「那我也要學,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在天空飛來飛去,還可以比賽看誰飛得快!」

  「你以為學飛這麼容易,吃三天飯翅膀就長出來啊!」

  「吃三天飯不行,那我多吃四天。」

  她以為學功夫能跟吃飯拿來比啊,天真!就算變成飯桶也無關。黑鳳翥忍不住撤撇嘴角。

  「我說,把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收收,你……要一直掛在我身上到什麼時候?」想來八歲的小鬼還不懂什麼叫作不好意思。

  「噢。」羅敷滑下來,安全落地。

  「從這裡走。」

  他帶著她七彎八拐走來走去,因為是自己的地盤,就算閉著眼睛也不怕迷路。

  下了形狀優美的樓梯,咦,這棟屋子好好玩,和她所住的那棟樓剛好相反,她的樓梯在左,他的在右,從外面看去,裡面的佈局設計則跟她的差不多。

  羅敷不知道的是水這二重樓有個別名叫鴛鴦樓,是紫氣東來島歷代島主跟夫人居住的地方,後來因為距離主屋太遠,黑鳳翥的父母親覺得不方便,他遷別處,這兩棟樓才空了下來。

  「我們為什麼不走大門?」不走大門還有別的路嗎?單純的她以為跤兔只有一窟,路也只有一條。

  不能怪她天真,她跟爹爹相依為命那段時日住在打鐵店,就只有一個出入的路徑,也難怪她這麼以為。

  「大門那麼遠,笨蛋才繞遠路。」黑鳳翥疾走的腳步突然停止,轉過身來對著矮不隆咚的羅敷示威性的低吼,「我先警告你,這條路只有你知我知,可不許去打小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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