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秀蘭瑪雅的台語專輯,她淡淡柔柔的歌聲詮釋了台語歌曲中的落寞與哀愁。
雨夜花雨夜花 受風雨吹落地 沒人看見每日怨嗟 花謝落土不再回
花落土花落土 有誰人通看顧 無情風雨誤阮前途 花蕊凋落欲如何
雨無情雨無情 不想阮的前程 並沒看顧軟弱心性 乎阮前途失光明
雨水滴雨水滴 引阮入受難池 怎樣乎阮離葉離枝 永遠沒人倘看見
她是朵雨夜花 在那場雨夜之後離葉離枝 從此前途失光明
她不再是受苦受難都甘之如飴,認定上帝終會為她開啟另一扇窗的姜盈心,她不相信人事、不信公平,她用淡漠態度,冷眼看世界。
男人都說是她是朵解語花,說她是天使,說她體貼善良懂得人心,卻沒看見,她在出言安慰他們的心情時,眼底的鄙夷。她是個戴上面具演出天使的奧斯卡最佳女演員。
天衡的出現,讓她不經意卸下面具,幾番露出真心情,這對她是好或是壞?她不知道。
偏頭,她看看天衡,淺淺的笑漾起。
他搭起棚架,把雨夜花帶入懷中細心照護,哪一天棚架坍塌,她是否還能忍受一夜風雨?
「在想什麼?」
紅燈,他停下車,握起她的手,送到唇邊一吻。
「想你,你可以當我多久的長腿哥哥?」
「答案是一輩子。」他毫不遲疑。
「一輩子很長呢,它長到會讓我變成鶴髮老太太,拄起枴杖,你走在前面,我費盡力氣也追不上你。」
「到時,我就去學染髮,幫你染出一頭烏黑亮麗,讓人家以為我陪孫女出門;還有,你的枴杖要借我用,我靠著它、你靠著我,我們相依相偎,把我們兩人力量加起來,一起走完人生道路。」
「一起走完人生道路嗎?不!在最後那程,總會有人落單,一個先走,留下一個人獨守孤寂。」
「你喜歡孤寂嗎?」
「沒有人喜歡孤獨。」
「那……我讓你先死好了,等你一死,我就躺進棺木裡面陪伴你,不管是活是死,我都不留你一個人,我要像這樣子,一直一直握住你的手。」
他抬起兩人交握的手,然後在綠燈亮起時,他們的手一起落在方向盤上,他不讓她落單、不讓她孤獨。
「萬一,是你先要離開我呢?」
她沒想過和他一生一世的,但他的手握得她好溫暖,她不想放。
「我會拍很多照片、錄製很多VCD、CD,把我的聲音、影像留在你身邊,當然,我也不介意把自己做成木乃伊,天天躺在床上陪你睡覺。」
「我也可以學你,躺進棺木裡,陪你一起走人死亡。」
「不要。」
「為什麼不要?你可以做的事,居然不准我做。」
「你會害怕。」
「什麼?」盈心沒聽清楚。
「你會害怕,我不要你害怕。」
她聽懂了,又是一個專心呵護。他打算寵她到什麼時候?到她再也離不開他那天嗎?沉默,盈心低頭,她是驚弓之鳥,害怕人心的驚弓鳥啊!
他不愛看她若有所思表情,把她的手放在心問,天衡問:「知不知道我們今天要去哪裡?」
「去哪裡?」
「去六福村!你有沒有去過遊樂場?」
「那是小孩子去的地方。」而她……已經過了天真的夢幻年齡。
「等我們到那邊,你就會知道,大人的人數遠比小孩子多得多了。那裡不只是小孩子去的地方,是製造歡笑的地方。」她的歡笑太少,他願窮自己所有力氣,為她爭取快樂。
「好玩嗎?」
「好玩,天語最喜歡玩克羅拉多州泛舟,她拉著天燁一次一次排隊,一次一次搭乘,怎麼都玩不膩,我就在高處向他們射炮彈,直到水花濺得她渾身濕透,她才會心甘情願上岸。」
「你們當哥哥的,不怕妹妹感冒?」她記得天語已經過世多年,再談起回憶,他只記取甜蜜。
「依依會準備好替換衣服。」
「聽起來,依依像個稱職保母。」
「沒錯,就是她太稱職了,天燁才會將天語的死全怪在她身上,認定天語的死,依依要負大部分責任。這個胡亂認定,讓天燁整整失去她七年。」
「天燁和依依的故事,我想聽。」
「天燁和依依的故事很長,等有時間再說給你聽,不過你放心,命運又把他們安排在一起了。
「盈心,你要記得一件事情,當我們之問有任何誤會發生時,你一定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訴我,不要隱藏事實,不要讓誤解擴大,愛情禁不起太多意外,懂不懂?」
「你承認愛情脆弱,維持不易,何況是一輩子?」
「就因為脆弱,所以我們更要努力、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就會讓愛情不消失嗎?」
「愛情是兩個有心人的事情,我有心、你有心,我們的愛情就會持續。」
「別人的眼光不重要嗎?堂堂的聶氏總裁,和一個交際名花混在一起,別人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
「我要和姜盈心談戀愛,不是和別人眼光談戀愛。」
「你不懂,眼光是種殺人利器,很多時候,別人的眼光取決了你的未來。」
「為什麼眼光會取決一個人的未來?解釋給我聽。」
「我大學畢業那年,一間大公司正在征才,那裡是所有同學最嚮往的工作場所,福利好、制度佳、陞遷管道暢通,於是,我和幾個同學去報考了。」
「你考上了嗎?」
「考上了,還是高分錄取。那天下午虥哥陪我去逛精品服飾,買了十幾套套裝,羅吉斯緹爾的同事,舉杯慶祝我走入人生另一個方向。」說起往事,不勝欷歡,自從那段後,她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變現況。
「你去公司上班了?」
「嗯,第一天上班,就有同事認出我,他笑著對我說——沒想過,鼎鼎大名的火鶴居然能適應朝九晚五的生活。
「下班時,我被叫進人事經理辦公室,經理告訴我,他們擺了烏龍,其實我並沒有被錄用。我想過正常生活的夢想正式被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