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他守株待兔居然落了個空。
「你們小倆口鬧彆扭了?」
「她說我無聊!」這是他對她表白以後得到的回應。
王榭大笑。
很像他女兒會有的反應。
「看起來你要面對的問題比我還多,我不要佔去你可憐的時間。」
他是個開明、開朗的人。
「呃,榭爸,你知道她去哪了嗎?」總不會要他大海撈針吧?
王榭指點他明路。
「她去學茶道。」
要不是她的影像一直鴨霸的干擾著他的情緒,賀潠東比較願意坐在舒適的沙發上看電視,彈指殺出買進,而不是在不熟悉的社區找人。
仲秋的街道談不上涼快,也不像夏天時候的熾熱,溫度恰恰好,騎著腳踏車,風灌進衣服裡,有著別於開車的感覺。
這個社區到處是綠蔭,家家戶戶門前總有幾盆盆栽還是大樹,叫人忍不住微笑。
茶道老師的家是間歐風別墅,他站在鏤花鐵門外等待。
一群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從一個地方傾倒出來的確有些叫人驚。
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碧紗神采飛揚,皮膚透出淡淡的粉紅,身穿一襲墨綠色七分袖的連身裙,涼鞋露出她可愛的腳指頭,青春在她身上盡現。
要在人群中找到她,一點也不費力。
他的目光鎖住她一人,不能動也不想動。
碧紗也察覺到他的存在。
兩人不說話,只是相望。
看見賀潠東的那一眼,她的胸腔感覺被塞進了什麼,好像……有一千隻蝴蝶在裡頭飛舞,嘴眼忍不住泛出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整個五官柔軟了下來。
「喂,你來站崗啊。」
「是啊,等待一個美麗的女子。」
她驀然臉紅,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激起讓她承受不起的回應。
大家圍過來,七嘴八舌的。
「碧紗,專車接送,好浪漫喔。」
「碧紗,你什麼時候有個單車王子,我們都不知道,你獨守空閨都是騙人的喔。」
「不獨自霸佔起來,難道還要把王子往外推,白白送你這個恐龍女,讓你糟蹋蹂躪啊!」
「哇咧,你才蜘蛛精咧。」
有架式,沒架子,賀潠東的禮貌得到許多愛慕的眼光,女生們幾乎要倒戈了。
這些茶道朋友沒有人知道她跟賀潠東的過去,她也不說,揮別一群志趣相同的朋友,逃出蜘蛛精們的盤問。
碧紗心裡有數,這麼容易逃過圍剿是暫時性的,她的皮要繃緊一點,以防以後的備詢。
「唐三藏告辭。」賀潠東也笑了。很入戲的。
「這邊的空氣比台中市區好多了。」走了一段路,他的表情很悠閒。
「你怎麼會來?」
他晃晃腳踏車把手。「我是單車王子啊。」
「還往自己臉上貼金呢。」羞羞臉。
「你沒跌倒吧?」騎腳踏車,很難想像。
「看不起我喔,你忘記有一整年的時間,你上下學都是我接送的?」往事重提,老單車嘰嘎嘰嘎的叫,好像真有那回事。
好久,碧紗想了起來,難怪這輛老爺車動不動就「落煉」,要不就掉螺絲釘,原來有一把年紀了啊。
「你記性真好。」
「是我太貧窮,不像你從小到大都被愛包圍,把很多事情都當作是理所當然。」愉快的、美麗的,浮動在心底的是他短短輝煌的少年。
她是他荒涼心田的一道甘泉。
因為有她的記憶,才能承受後來沒有她的試煉。那些事業版圖開疆闢土的辛勞,一星期有五天都在飛機上度過的日子,去到每一個異國都市都不知道腳下踏的是什麼,工作一來,幾天幾夜不能睡,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回來尋她。
確保她是他的。
這些,她不需要知道。
「我不會安慰人,你也不像需要人家安慰的人。」
「你這樣說好傷我的心,起碼給我一個吻也好。」賀潠東佯裝受創抱住心口。
「你又不正經了!」
色狼!他在她身上偷走的吻還不夠多啊!
他走到路旁,摘了搖曳生姿的野花,放到車籃裡面。
小白花,行道路上多得是。
「以前我上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不知道是誰總會摘下跟這一模一樣的花,放在我的籃子裡……」雖然時間不長……
碧紗突然噤口。
「是我幹的!」賀潠東咧開嘴承認。
這代表什麼?她覺得自己突然變成遠古的三葉蟲,只有小髓腦,大腦不見了。
「年輕人,誰不做過幾件蠢事?」
送她花是蠢事?的確,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他只會要她取樂而已。
「生氣了?」
「你看我的臉哪裡寫生氣兩個宇?」就算氣爆了她也不要讓他知道。
「你的情緒全部寫在臉上,讓人想不知道都不行,它上面明明寫著,恨不得立刻把我踢下水溝去洗澡,哈哈哈。」她不知道自己的小臉表情豐富嗎?
碧紗闔起小嘴,跟他鬥嘴的心思半點都無。
他收放自如的調侃她、捉弄她……吻她,也是蠢是嗎?
「喂,你為什麼留在這裡不出去?」咦,他的話很冷嗎?
誰不往都市跑,鄉下,通常只剩下離不開的老人跟小孩。
「你不也走過五湖四海,三川五嶽,在外面兜了一圈又回來?」怎麼老是沒頭沒腦的問這些?
「因為我老了。」賀潠東說這話的時候很正經。
「老了回來等死?」一想到他隨便吻她,滿不在乎的神情,她心裡就有氣。
「不,回來找人一起等死。」
什麼話。「你真壞心,要死還要拖個墊背的!」
「不能這樣說,死以前總要先找對人享受一下人生,永浴愛河,然後才能白頭偕老咩。」他說得那麼風淡雲清,卻總是撞進碧紗的心裡,激起漣漪。
「像你條件這麼優的男人,要什麼對像沒有?」
「是啊,可是我的眼睛就是被蛤肉糊住了,我愛的人不愛我,我也很煩惱。」
碧紗瞪他。
他是什麼意思?
「你陪我一起白頭好不好?」他簡直是食髓知味了。
該死!又不是多純情的年紀,說這樣肉麻的話還會心跳加速,真想把自己不聽話的心捐出去,落得耳根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