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看著他那寫滿憂愁的眸,映心淺淺笑道。
她居然還笑得出口!「你給我乖乖躺著,我去叫衛寇來。」
她捲住他欲去的水袖。「我只是貪嘴吃壞了肚子。」
「吃壞肚子更嚴重,你乖乖,我去去就來。」他給她一抹沒得商量的眼神,快步疾去。
老天!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呃,而她,居然鬧肚子——一輩子才一次的千金春宵就被自己的饞嘴給害慘了。
她翻了翻眼珠,看看自己,這裝備在她第一次現身於此的時候就穿過了,但這次,她笑,不同了……
半晌,她正準備翻身把一身重如盔甲的霞帔換掉,佟磊已經氣急敗壞地將一頭霧水的衛寇拖拽進了房。
「拜託,你是新郎倌,難道不懂什麼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由分說拉著我來幹麼?」好不容易站穩身軀,衛寇拉了拉自己身上那特意為了這場婚禮訂做的新衣,嘟囔地抱怨著。
佟磊給了他冷若冰霜的一瞥,讓他不由閉上了嘴。
「你要喝酒待會兒多得是時間!現在,端起你的精神來,幫我瞧瞧心兒,她剛才吐得一塌糊塗。」
「吐?」衛寇終於放眼倚靠在床畔的蘇映心。
「我才沒有,是佟磊太誇張了。」躺了一會兒,方才不舒服的徵狀全部消失了,她又是活虎生龍。
「你還是讓我把把脈瞧瞧,要不然,佟磊今晚不會放我走出這道門檻的。」衛寇咋咋舌。
他逗笑了映心。
「我是讓你來看病,不是來嚼舌根的!」佟磊酸道。這不識相的小子,好整以暇得像來串門子似的。
衛寇頓覺身後兩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致命眼光射上他的頸背,連忙屏氣凝神,拿出藥師應有的態度,不敢再嬉皮笑臉。
半晌,衛寇皺皺眉頭。
看得一旁的佟磊好是心驚。「如何?」
「什麼如何的如何?」衛寇站起身,冷靜過分地反問。
「心兒呀!」要不是看在他是大夫的分上,佟磊真想一拳打垮他臉上那可惡透頂的表情。
「心兒,噢!不,應該說夫人,約莫三個月了。」他臉上微微露出笑容,隨後便忍俊不住地更形擴大。
「『三個月』是什麼意思?」佟磊心焦氣大,被惹火了。
衛寇假裝聽不見佟磊那如悶雷的吼聲。「有喜三個月了。」
「有——喜?」佟磊掉了下巴,也……樂壞了。「你是說……」
「是的。」衛寇忙不迭地點頭。「今兒個真是雙喜臨門!」這喜訊是佟家寨有史以來最令人歡欣鼓舞的消息了!
佟磊竄過衛寇身邊,挽住映心的小手。「你肚子裡有我的孩子!我要做爹了!做爹了——」
驚喜的不只佟磊一人,這糊塗得連自己即將當媽媽也不知道的迷糊新娘,更是一臉的不敢置信,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夠了!衛寇歡喜地想。他已經在今天這屬於新人的世界打擾太多時間了,剩下來的,該還給他們彼此才對!
衛寇輕輕退出溫暖如春的屋內,順手攏上房門。他要到大廳去把這個好消息向大家宣佈,然後,再好好喝它幾大盅!
尾聲
一年後。
任誰也想不到,一場翻天覆地的車禍重寫了她的生命。
蘇映心默數天際繁照的星子,一顆心不由自主地飛馳回她另一個時空的家人。
那一心一意企盼她能成龍成鳳的父母,如果知道她過的是如何幸福滿溢的日子,或許能令他們寬慰些。還有,她的大哥、二哥、姊姊、姊夫,小小的逍遙……逍遙?
那一晚,在她姊姊家發生的每段細節,每句言語對白,就像重複的放映機,滴水不漏地再度重演。
她不會忘記逍遙的,他是見心的兒子,也就是與她只有一面之緣的侄子!
冷逍遙死後,在那段纏綿病榻的日子,她才頓悟,原來,一切事情的發生,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她相信,他在另一個時空裡,會追尋到真正屬於他的幸福的。
「心兒,夜深露冷,你一個人站在迴廊裡做什麼?」佟磊一手抱著甫滿週歲的兒子,另一隻手把愛妻圈進了懷中。「你又想家了?」
映心收回遠眺的眼光,流連在她丈夫和兒子身上,心滿意足地歎息道:「我的家在這裡。」
佟磊忍不住將她圈得更緊,啄啄她的發。「我愛你,心兒!」
正牙牙學語的兒子也湊上前,含糊不清地嘟噥:「愛……」
是的,愛。
倘若穹蒼繁閃的星子皆是一雙雙祝福的眼睛,蘇映心相信她便是那個沉浸在無數祝福裡的人。
最最最幸福的女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