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一急起來就會哇哇叫,你看,還有現在瞪著我的樣子,真的很像我們書房外面那只傻烏鴉……」
噗哧一聲,文文靜靜站在旁邊的少女忍不住笑出了聲。
軫雀氣呼呼地往回走,「隨你的便吧!」
她飛快地走著,背後還隱約傳來那個可惡的聲音,「她就是這樣,你習慣了就好了,不要太在意,哈哈……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軫雀掀開簾子進了自己的營帳,氣得撲倒在床上。
好心拯救迷路的少女?
在山上這麼久了,每天都能遇到一堆砍柴的樵夫、採草藥的醫生,怎麼沒見他帶回一個半個來?
偏偏每次帶回來的都是美貌的少女,就連上次帶回來的那只受傷的貓,都是母的!
她猛地翻身坐起來。
不行,不能讓他和那少女單獨在一起,太危險了。
每年夏之日的祭祀對景國來說,是個很重大的儀式,從祭祀前一個月起,陛下就要每天齋戒、沐浴,並且絕對不能接近女色。
如果違反了,就是對上天不敬。
以往的十幾任君王都很自覺地遵守這個不成文約定,只有風御陛下他……
一想起過去幾年的經歷,她就想捶桌子。
這頭色狼,不過是長了副漂亮的臉和甜蜜討喜的嘴巴,王都的名門淑女們見了他就像蜜蜂見了花朵,個個奮不顧身地往他身上撲。
她,軫雀,身為景國的大將軍,堂堂國家重臣,居然每年這段時間都要搬凳子守住陛下的寢室大門,生怕一不小心,就有幾個仕女溜進去和陛下幽會去了。
順便說一句,就連丞相大人也坐在窗戶下守著,還有行政大臣在屋頂趴著……
直到今年,忍無可忍的大臣們終於決定,啟用景氏王族幾百年沒有用過的修行計劃,把陛下弄到山上來待著。
結果呢,短短二十天的時間,就抓到八次王公太臣的千金們喬裝改扮,偷偷摸摸地溜上陽山,專門等著陛下撞見「迷路的少女」,然後就是「善良的陛下拯救無助少女」、「少女以身相許」的戲碼陸續上演……
這簡直比在王都裡還累。
軫雀按住隱隱作痛的頭,倒在床上。
不管他了!
她忿忿地想。他都不在乎後果了,自己幹麼像個傻子似地趵過來跑過去阻攔?
「雪絨!」她叫道,「叫人把浴桶抬進來,我要洗澡。」
過了半晌,雙臂攬在浴桶兩邊,軫雀在霧氣氤氳的水裡發呆。
今天帶回來的這個「迷路少女」以前沒在王都見過,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兒?
嘖,不管她是哪家的女兒,反正目標肯定只有一個!
說起來這個女孩子還真的滿漂亮的。萬一那個傢伙真的抵抗不了誘惑,在夏之日的前夕犯下了什麼重大過失,褻瀆了上天……
軫雀覺得自己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起來。
不行!
我就在這裡,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他犯忌而不去阻止!
她刷地從浴桶裡站起來,帶起了一大片水花。
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後背有點冷,好像有風冷颼颼地吹著。
她慢慢地回頭——
「嗨。」她的陛下站在營帳口,半邊簾子掀起來,笑咪咪地對裡面打招呼。
軫雀呆滯了兩秒鐘。
「……啊啊啊!」她尖叫著把手裡能砸的全砸了過去,「給我滾出去!」
景風御往後一縮,躲過了肥皂和浴巾的攻擊,「喂,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早上你不也看過我的?跟我的好身材比起來,你那平原般的身材,看了跟沒看差不多吧?」
「……」軫雀氣到無言。
「我說,你的鞋子砸到外面巡邏的士兵了。還有,你最好再看看手上的東西。底衣如果扔出來,你就沒得穿了……」
裡面沒了動靜。
半分鐘之後,軫雀衣著整齊地從營帳裡面出來。
「有什麼事嗎,王?」她忍著氣說。
「是這樣,迷路的雲笙小姐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吧。所以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派個士兵送她下山。」
還好,似乎那位小姐的勾引計劃沒有成功的樣子。
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說到派人護送下山的問題,軫雀的頭又開始痛了。
她瞪著她屢教不改的陛下。
「如果派人送她下山,我們修行地點就暴露了。以前您每次只要救起那些「迷路的少女們」之後,我們就要轉移營地。現在修行還有十天才能結束,陽山卻已經沒剩下幾個地方可以住了。」
「即使是這樣,也不可以不救嘛。萬一她們真的遇上了野獸怎麼辦?」景風御笑咪咪地攬住軫雀的肩頭往外走。「親愛的軫雀大人,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肩頭上的手臂好像烙鐵般灼熱,她窘迫得臉色燒紅,不自然地推開了他,「你……被人看到會被誤會的。」
「好冷淡的反應。」景風御歎了口氣,收回手說:「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回想起有趣的景象,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手一邊比劃著到腰部的高度。
「你才這麼一點高,最喜歡趁我洗澡的時候闖進我的浴室,張著手臂撲到我懷裡,一邊揪我的頭髮,嘴裡還叫道:「風御哥哥,帶我洗澡嘛……」」
軫雀恨不得摀住自己的臉,鑽到地下去,「求求您別說了,那時候我才六歲,什麼都不懂。」
景風御眨眨眼睛,「但我很懷念啊!比現在可愛多了。」
「我……我去看看雲笙小姐。」
她逃也似地匆匆跑遠了。
「喂喂,你的鞋子還在士兵那裡沒拿回來——」他又歎了口氣,無奈地抓了抓自己燦爛的金髮,「為什麼見到我就這麼心虛哪?」
*** *** ***
軫雀跟在侍從的身後,走向雲笙暫住的營帳。
腳步一路加快,軫雀的腦袋裡鬧烘烘的,恨不得去揪自己的頭髮,「我小時候為什麼那麼傻?更糟糕的是,為什麼那麼傻的事情他還記得?嗚嗚……」
「大人。」侍從擔心地叫住她,「您的臉為什麼那麼紅?難道是山上的空氣寒冷,您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