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孤困惑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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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炙隱約覺得有人摸著他的臉,有人撬開他的牙關,然後又緩緩送入湯藥。
肚中一片燒火。
腦袋的疼痛也好像去了許多,清醒不少。
睜開眼,正好看見紅瑗的臉。是紅瑗,卻又有些不同,往日都是濃妝覆面,如今倒是清水出芙蓉,果然很美。
「今日怎麼不太一樣了?」他笑著用低啞的聲音說話。
紅瑗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也知道這個模樣難以見人,可誰叫你這個病人不讓人安睡呢。一天了,都沒有時間休息,自然來不及整理儀容了。」
看她容顏確實有些憔悴了,正想要她去休息一下,卻轉眼看見她的腳上一片烏黑。「你的腳是怎麼了?」
「還不是你這個壞人給我罪受,我這一天跑了幾千里的路程,高山深水可都給我翻了個遍,好不容易才替你尋來這些藥物。這一回你要是再不好,我定然要你不得安寧。」她故作輕鬆地說。
葉炙瞇起了眼,「你把腳抬上來給我看看。」
「不給!沒什麼好看的。」紅瑗不依。
看見葉炙似乎要起身堅持,她只好把腳提起給他看。葉炙這才發現她的左腳上有許多給刺扎過的傷痕,鮮血雖然已經乾涸,卻也因此把鞋襪都給染成了黑色。
「為什麼會這樣子?你都沒穿鞋子嗎?」
「你這話真是有趣,你可看過穿著鞋子、襪子的狐狸嗎?」紅瑗笑著縮回了腳。
「狐狸?」
「要爬山還是變成狐狸容易一些,只不過一不留神,被樹籐的刺給弄傷了。其實也沒有什麼,看起來雖然恐怖,不過一點也不痛。」
她離開他,把手裡的空藥碗放回桌上。
她動作已經有些遲緩,走路也一拐一拐的,葉炙覺得刺眼。「你不是狐狸精嗎?怎麼不用法術?」
紅瑗對於此事自然是頗多責怪,「本來是快要恢復法力了,可是那夜與你鬥法,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唉,估計又要好久才能復元氣了。幸好沒有變身,要不然真是太糟糕了。」早知道今日的苦果,當年怎麼樣也要好好修行,才不致像現在,說是人又會變成妖精,說是妖精嘛卻又沒有法術。
「紅瑗,你幹麼要對我好,忘記我曾經差點殺了你嗎?」他心裡一酸,情不自禁的問。
「怎麼會忘記,但是我也記得你曾救了我,我這樣子是要報你的恩情。至於仇嘛,等你身子好了,有好多機會可以算的。葉炙,你一定要好起來,等著我的復仇哦。」說話的時候,她硬是裝成無所謂的樣子。
葉炙聽了只是更加難受,「笨蛋!說什麼傻話,我葉炙會死嗎?放心,我會比禍害還要長命。」
紅璦笑了笑才說:「也是,你這樣的壞人怎麼會輕易死去呢。」
葉炙翻身,從裡面取出一物。
紅瑗細看,居然是那日丟下的繡鞋。
「換上吧,這樣子難看。」
「我以為你丟了呢。」她輕輕觸著鞋面。
葉炙的臉不由自主有些發燙。是該扔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居然給留了下來。
紅瑗曾經問他,不救人的他為什麼會破了規矩救她,救一個還是狐狸的她。他說,那是為了不願有人在火裡死去。這確實是道理之一,可是還有一個理由,他沒有講。因為他當時聽到林烽叫了一聲「紅瑗」,正是這一句紅瑗讓他想也不想退路便衝進了火裡。感情到底是沒有理由的,他那樣防備,可卻在不經意的時候,還是出現了。
紅瑗卻把繡鞋推了回去。
「這是定情的東西,給了怎麼好收回呢。」她笑著按那日的戲言繼續說下去,沒想到昔日一語竟然成真,可見冥冥中自有因果。
「你——」愛,他是受不起的。
「不要愛你嘛!對不對?放心,我不愛你的,只不過不習慣把送人的東西再要回來而已,所以你要好好收藏,等我哪天真的有了心上人,再向你要回也不遲。」
突然,她往衣袖裡面掏了掏,不知道抓了什麼出來,攤開手心時,那裡有一把細巧的飛星鏢,上面刻著銀色的字,「葉炙,這是你的吧?」
葉炙一看,手如閃電一樣掃過,下一刻飛星鏢已經落入他手中。
「你在何處找到的?」
「昨天我在院子裡面看見的,上面還有血跡,是你的東西嗎?」
他看著飛星鏢,冷漠的點頭。
「我看見上面的字了,寫著洛陽秦家,上頭還有銀色麒麟的標誌。」紅瑗接著問:「你去洛陽,是要去那裡嗎?你的過去與這個有關係嗎?」
洛陽秦家一國舅秦遇之。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過去的一切竟然是如此荒唐,曲家人的死亡,更是一場荒唐的夢。
「我也知道你一定不願意講這些,不過我很擔心你。」
紅瑗以為他不會說,可是他在沉思半晌之後卻開口了,或許人在把心事壓了太久之後,總也要找個渠道宣洩一下。
「我叫葉炙,可是我還有另外一個姓,我姓曲。我父親在二十年前就是洛陽的太守,我在無限寵愛中度過了我的幼年,若非因為那把鳳闕劍,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是今天的書生葉炙。」
這一點,在那次山洞的相處她就知道了,他其實很怕傷害別人,害怕到不惜破壞自己的名聲,也不要別人接近,不要朋友。邪氣也好,故意招惹是非也好,全不過是假面具罷了。
「岳池國送來了鳳闕劍,可是寶劍卻在我家被偷了,一夕間全家人獲罪。鳳闕劍算什麼,爹爹怎麼會要它?爹爹那麼喜歡娘親,又怎麼會侮辱那個狗屁公主?可是沒有人相信,那個該死的國舅鐵了心要把罪名丟給爹爹。」
紅瑗轉頭時,又看見了那只斷翅的蝴蝶,「葉炙,那是劍傷嗎?」她點了點那藍色,又一次問出了自己的懷疑。
這一次,葉炙沒有推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