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矛盾,希望她好好休息,卻又擔心她遲遲睡著不醒來,不知是正常或不正常。
浙漾的一顆心全懸在她身上,全然忘卻了自己的偏頭疼已奇異地消失了。
握著她的小手,他只感覺到心疼和不捨,心心唸唸只想著她平安,想著她沒事,至於其他的,統統都敲不進他的心坎裡了。
怎麼會呢?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甜蜜又揪心,教他完全不知該如何才好。
「衫兒,告訴我,我為什麼會這麼害怕你有事呢?」他疑惑不解地低問。
只可惜這縷心思連他自己都摸不清楚了,問旁人又有什麼用呢?
百轉千回幾多念,欲將情愁問青天,不如啟窗迎春醉,同心同結同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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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分,蟬聲唧唧不絕,綠竹迎風颯颯微動,車輪骨碌碌滾動著,在幽靜的官道上,別有一番催人欲睡的況味。
五輛大車分別載著愛家班的人和行當,還有一大堆乾糧米糧和鍋碗瓢盆。
浙漾和衫兒坐在最後一輛車上,唧唧促促地細語呢喃著。
自從浙漾衣不解帶地照顧衫兒的傷好了之後,他們倆就像是一對蝴蝶被繫上了紅繩,怎麼飛也飛不開,自自然然纏在一塊了。
全愛家班沒人敢取笑這對還很羞澀的小兒女,因為愛班主說了,要是誰胡搞瞎搞,多嘴搞砸了蔣公子和衫兒的情事,從今以後三餐自理,別想再打班裡一粒米糧的主意。
這對愛家班全體上下來說,是多麼恐怖的一種酷刑!
所以就算再愛打趣促狹的小蠻伯,也不敢跟自己的肚皮過不去。
就連現在,要上路該怎麼分配車輛,愛暢哥硬把一輛馬車給空出來,裡頭擺放浙漾買的各色點心,然後要浙漾和衫兒坐同一車上。
「嘿嘿,嘿嘿嘿!」愛暢哥臨上車前還笑得賊兮兮,一手抓著小猴子的皮繩,慇勤道:「你們慢慢聊,這一路上路程可遠著呢,多說說話才不會無聊。」
本來沒什麼的,被他曖昧的這麼一說,害得浙漾和衫兒一時之間尷尬了起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直到車伕熟練平穩地駕著車,他們坐在馬車裡好半天,大眼瞪小眼之後,終於雙雙開口——
「你要吃點什麼嗎?」
「你累不累?」
這話一出,兩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衫兒撓撓耳朵,傻笑道:「怎麼……變這麼怪?好像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浙漾笑吟吟地看著她,「餓了沒有?我這次讓人備了很多好吃的點心,這邊好幾個食盒都是,有花卷兒,杏仁酥,棗核糕,還有鹹的點心,要不要嘗一點?」
「公子,你怎麼每回看到我就是提吃的?」她很不好意思地道:「我覺得我都快像母豬了,成天就是吃吃吃的。」
「不吃怎麼行呢?」他打開一個漆盒,裡頭飄散出玫瑰和松子的香氣。「你前幾天受傷臥床,胃口也不好,人都瘦了一圈,不加緊補回來怎麼行?」
她感動地望著他,呆呆地接過他遞來的一塊玫瑰松子糕,「公子,你待我真好,都不會嫌棄我吃太多。」
他輕輕一笑,瞅著她,「你吃得下是件好事,往後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必擔心餓著了。」
「可是這樣會吃垮你的。」她天天這麼山珍海味,又是人參又是燕窩的補身子,再加上她的食量,就算有座饅頭山也會給她啃完的。
浙漾聞言失笑,把玩著她辮子上的一朵紅蝴蝶花,笑咪咪地道:「你想把我吃垮,那可不容易。」
「可是……」她還是很擔心。
他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傻衫兒,你吃不垮我的,就別擔心了。」
「可是——」
「這糕不好吃嗎?」他笑問道。
她本能地搖搖頭,「不是,只是——」
「來,吃一口給我看。」他輕哄著。
衫兒只得乖乖地咬了一口,「很好吃,只是——」
「要喝水嗎?」他拿過一旁的銀瓶,打開瓶口的塞子。
「不用了,我是要說——」她忙不迭的開口。
他笑意盈盈,「說什麼?」
她一愣,氣惱地抓抓頭,埋怨道:「哎呀,給你這一鬧,我都忘了我要說什麼了。」
「既然會忘,就表示那不是重要的事,」他替她拭去唇角的一小塊糕漬,「你昨天說過要教我玩花繩的,今天可不能失言。」
她噗地笑出聲,眉眼間儘是淺淺笑意,「你是說真的嗎?你一個大男人學什麼打花繩呢?那是小姑娘玩的花樣,你學來做什麼?」
「陪你玩呀。」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她一怔,心窩一甜,情不自禁低下頭,「會給人家笑的,你不怕?」
他爽朗輕笑,顯得英氣飛揚,「我是正經拜師學藝,誰人敢笑?」
「你……」她彎彎的柳眉微皺著,唇邊的笑花卻怎麼也掩不住。「不跟你說了,總說不過你。」
「再吃一塊糕吧。」他又遞上一塊。
衫兒低頭吃著糕,覺得那香噴噴、甜蜜蜜的滋味不光是在唇齒間溜蕩,甚至還悄悄沁進心底深處去了。
哎呀,怎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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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他們一行人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城鎮落腳住宿。
愛家班眾人嘻嘻哈哈地拎著行當包袱就往客棧裡去,浙漾牽著衫兒的手,也優閒地散步進去。
愛暢哥不愧是班主,早跟掌櫃的打了招呼套好交情,找了幾張靠裡頭的桌椅,張羅著眾人坐了下來。
吃過飯後,愛湊熱鬧的團員們成群結隊跑出去玩耍了,就剩下浙漾和衫兒。
浙漾一直瞅著衫兒,看得她一陣臉紅心跳又茫然。
「有飯粒黏在我臉上嗎?」她連忙摸著瞼。
「不。」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你吃得很乾淨,只是……還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