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可是老人家每天午後最重要的節目哩!
「我就說阿珠嬸不該把媳婦趕出去,你們等著看好了,那個美得跟朵鮮花似的小媳婦,一定不到三兩天就開始招蜂引蝶了。」趙老婆婆葵扇一拍,義憤填膺地道:「真是丟人喔!」
「唉,阿珠嬸也是苦命,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子,結果兒子出遠門做生意,留下不孝的媳婦照三餐的虐待她,不把她趕出去又能怎麼辦?趕她出去總比被她趕出去下場好些吧。」錢老婆婆搖頭感歎。
「不過,我倒是瞧那媳婦不像是那種人,上一回呀,我打她家門口過,看到阿珠嬸對媳婦惡聲惡氣的,罵的話連我聽了都臉紅。」孫老婆婆不贊同她們的話。「董阿珠的脾氣也不小,我想她媳婦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李老婆婆連聲附和,「就是說嘛,咱們從來都只聽阿珠嬸對街坊鄰居說媳婦不孝,說她不守規矩,可是認真說來,誰也沒見著她做了什麼不孝的事來,恐怕是白白冤枉她了。」
趙老婆婆年紀大,火氣也大,聞言氣吼吼地道:「阿珠嬸絕不是那種人,我們是多年的老鄰居了,她待人處世我們都是明白的,雖然兒子要討這門親事時,她挺不贊成的,可是畢竟還是讓他娶了,假如她對這個媳婦不滿意,又何必答應這樁婚事呢?」
「阿珠嬸跟她媳婦的爹以前是老情人,這咱們也都知道的,那時候何老爹拋棄阿珠嬸另娶別人,還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他們的兒女結成親家,你想想看,阿珠嬸心裡會舒坦嗎?」孫老婆婆分析起來有條有理。「兒子娶了仇人的女兒,怕是連晚上睡覺她都咬著牙呢。」
錢老婆婆有些猶疑,「這話有理……」
趙老婆婆卻是一味偏袒阿珠嬸,「自古以來多得是媳婦不孝,如果她侍奉得好,阿珠嬸心頭這口氣總會消的,怕只怕這媳婦不懂道理,在言語間又衝撞了婆婆。」
李老婆婆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來,「你這話就不公道了,如果阿珠嬸一心一意要找媳婦的碴,就算這個媳婦再怎麼百般的好,也禁不得她千次的挑哇!」
「你的意思是我老眼昏花,分不清是非黑白羅?」趙老婆婆火氣旺盛了起來。
「我是說你做人要公道,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怎麼說得如此肯定?」李老婆婆也生氣了,「別老是脾氣這麼沖,都幾十歲的人了。」
「什麼叫我都幾十歲的人了?難道你不是幾十歲的人了?若認真要算,恐怕你比我還大上那麼一兩歲、兩三歲、三四歲呢!」趙老婆婆氣得掄起袖子來,「來來來,咱們來比一比,到底是你的皺紋多還是我的皺紋多!」
「比就此,怕你呀?」李老婆婆被撩撥起來,伸臂握拳一副要較量的樣子。「來呀!」
錢老婆婆和孫老婆婆連忙勸架——
「哎喲,都是幾十年的好姊妹了,犯得著為這種小事生氣嗎?」
「就是嘛,還為了別人的事傷和氣,何必呢?」
「你們兩個到底是站在她那一邊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趙老婆婆張牙舞爪,早已忘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規定。「明明就是她先罵我,你們兩個老眼昏花啊,到底有沒有看清楚?」
「咦,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錢老婆婆也不爽了。
若不是孫老婆婆還理智些,死命拉住她不放,恐怕錢老婆婆就先出手了。
眼看著幾個老婆婆多年交情就要毀於一旦,一個含笑的聲音介入她們之中——
「婆婆們,先別發火,且讓我這個外人來評個公道吧。」
眾婆婆轉頭望向聲音來處,怒氣滔天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
「年輕人,真是讓你看笑話了。」孫婆婆不好意思地掩嘴而笑,「吵到你了吧?你也知道的,我們老羅,耳朵不管用,嗓門自然就大了起來……真是見笑了。」
蔣浙漾迷人地笑了,不忘和婆婆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避免一近女身就偏頭痛的症狀又起。
「諸位婆婆千萬別這麼說,你們也是關心鄰里,晚輩敬佩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見笑呢?」他明亮如星的眸子漾著淺淺笑意,再加上清亮輕緩的聲調,宛若徐徐春風吹過大地。
幾個婆婆臉紅心跳不已,登時笑得合不攏嘴,什麼爭執、什麼怒氣、什麼阿珠嬸有的沒的統統給拋到爪哇國去了。
趙老婆婆臉上發怒的線條完全柔和了下來,甚至露出一絲小女兒的羞態,「不不不,是我老婆子脾氣太大了。哎喲,想想真是不好意思,都是多年的老鄰居了,還有什麼好吵的。」
「諸位婆婆聊了這麼久的話,怕也渴了吧?不如讓晚輩請幾杯涼茶潤潤喉吧。」他笑意吟吟的說。
「這怎麼行呢?理應是我們請你喝碗涼茶。」接著李婆婆忍不住打探了起來,「這位公子不是這裡人吧?眼生得很,聽你的口音像是外地客。」
「婆婆真厲害,一眼就瞧出我是外地人。」
李婆婆臉紅了紅,「呵呵,這哪有什麼,呵呵……」
浙漾朝涼茶攤的老闆做了個手勢,當下幾碗清涼潤口的涼茶被盛起,分別送到了婆婆們的面前。
「婆婆,你們對城裡的情況很熟,請問這蜂嘩鱈躍城裡有沒有出色的戲班子?」他眸光閃閃的看著她們。
李婆婆看了錢婆婆一眼,沉吟道:「咱們城裡倒是有幾個戲班子……阿花呀,上次你不是說酬神的慶隆班還不錯嗎?他們是住在哪兒來著?」
「慶隆班不成。」錢婆婆微一傾身,對著浙漾比手畫腳道:「上次演的是金光神鬼戲,熱熱鬧鬧唱一出還看不出好壞,可是後來我再看了他們演一場文戲,是那出什麼……白娘子傳奇,唉,那個當家花旦的嗓子不行,聲音太粗,一隻好好的白蛇都給她唱成了蛤蟆精,蟈蟈蟈的真難聽。」
浙漾噗哧一笑,「花旦不好?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