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卑鄙!」受委屈的女孩,眼中有淚光晶瑩。
「你敢咬我舌頭!」言徹沒有忽略她的任何表情,為了這個無禮的吻,他也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所以他絕不妥協。
「沒咬斷算你幸運!」女孩大叫著,被強吻過的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潰敗投降。
「我踢、踢死你!」可憐的小暉還在盡忠職守,為解救人質而奮戰不懈。
「我們講和,小暉住手!不然我把你姊姊……殺掉!」出言恐嚇從來不是言徹正人君子的作風,可是,他快被這兩姊弟逼瘋了。
小暉一聽到「殺掉」,嚇得號啕大哭,一把抱住言徹的大腿,又哀又求。「壞人叔叔,你不要把我姊姊殺掉!她雖然做人很凶,但總是我的好姊姊,求你不要殺掉她……拜託,拜託!」
「小暉你在講什麼?快起來,不要求他。」女孩踢著小暉渾圓的屁股。威風都被他滅掉了,這小子真沒用。
言徹有點想笑,但他強忍下來,尤其女孩都被他吻了,他的氣焰也該收斂些。於是語氣略微轉好的說:「停戰,我保證賠你們一片新的圍牆和全部的盆栽。」
女孩溜著圓滾的眼珠子,勉為其難的答應。「好吧。」
言徹立即放手,怎料他才一放,女孩馬上雙手朝他胸前一推,在他已經成為大麥町的白襯衫上,毫不客氣再加上她的五指印。
言徹認了。至少那個吻多少有點補償作用,否則他簡直輸得慘兮兮。用衣袖抹了一下臉,他暗罵在心裡,準備賠錢了事。
「你們說,要賠多少?」言徹問道。
女孩勉強收拾起被羞辱的情緒,腦筋開始靈活的轉了起來。
「一片牆……一、二、三、四、五、六、七,加上七個盆栽,總共三十萬。」家裡正缺錢缺的厲害,她趁機來個獅子大開口。
「你強盜啊!一片破牆、幾個破盆栽,值三十萬?憑你姊弟倆身手俐落,合作無間,不如去搶銀行比較快。」她貪婪的行逕讓言徹感到相當不齒。
「我請你仔細瞧瞧這屋子。」女孩指著她的家,驕傲的說:「看起來像一級古跡,對不對?」
言徹默不作聲,若他表示贊同,那麼無疑是助長她的聲勢,他才沒那麼笨。
「對不對?你說啊!」女孩狠狠的拽了一下他的手,他的袖子又黑了一灘。
「是又怎樣?」他沒好氣的。
「一級古跡,你同意喔!那請問你,撞壞一級古跡的圍牆和花盆,賠個三十萬過分嗎?」
如果是真正的古跡當然不過分,但眼前這個只不過是長得像古跡,但其實是人住的舊三合院而已。這可差很多!
「算了,三十萬就三十萬。」撞壞人家圍牆和盆栽,他只好認栽。不過,與其說他栽在盆栽,不如說是栽在那女孩手裡的泥巴。
言徹從皮夾抽出仟元鈔,當著她的面清楚的數了二十張遞上。「先付你前款,尾款等我下班後再拿來。」
「你還會再來?不會就此消失?」女孩接過錢,不放心地問。
「當然,我每天上下班都必須經過這裡,別無選擇。」
「好,相信你。」女孩嘟著嘴巴說,沒再刁難,拉著弟弟進屋去。
望著姊弟倆的背影,言徹忽然有點精神恍惚……他剛才都在幹什麼?打泥巴仗?不……是吃泥巴餐,外加一份甜點。
不論搞得多狼狽,幸好那個吻多少有點值得。
*** *** ***
陽光灑落在廳堂的半個屋簷,門旁一張籐制搖椅,何冬竹正緩緩的入座。積勞成疾的她身形瘦削,臉色和嘴唇總是泛白的,乾燥的黑髮藏著幾絲銀白,她四十五歲不到,卻因久病不愈而顯得異常蒼老。
「才一大早,你們兩個怎麼就弄得渾身髒泥巴?」何冬竹虛弱的聲音聽來像是飄浮在空中,如果不仔細聽,可能無法捕捉到真正的意思。
「媽,早。」卓盈晞問候一聲,便拉著弟弟卓昶暉去水龍頭下清洗乾淨。
「剛才有人開車撞了我們的圍牆,我跟他理論,起了衝突,不過沒事的,你放心。」嘴裡說沒事,那個吻的滋味卻還很鮮明。
「女孩子不要動不動就和人家吵架,會吃虧的。」何冬竹深知女兒個性要強,輸不起,就怕她總有一天會吃苦頭。
「不會吃虧的,對方答應賠我們三十萬,我已經收了兩萬元的前款。」卓盈晞拿出錢來給媽媽看。
「弄壞一片牆,人家要賠你三十萬?如果對方不是凱子,就是你是土匪。」何冬竹可不希望女兒因為家裡窮困而去坑詐人家。
「媽,對方很有誠意要賠錢的,我沒有為難他。何況這房子像一級古跡,需要好好維護,所以三十萬很合理啦!」
這棟三合院,是卓盈晞的朋友姜致元借她們母子三人遮風避雨的住所。
八年前,何冬竹剛生下卓昶暉,她的丈夫沒有留下任何一毛家用,不知何故就離家出走了,至今杳無音訊。
當時她一個女人帶著十四歲的女兒和甫出生的兒子,連房租都繳不起,生活困難又無處投靠。
學歷不高的她,取得老闆同意,得以背著孩子在一家鞋工廠當作業員,薪資微薄,幸好加上卓盈晞假日的打工費,省吃儉用下來,三人勉強過得去。
這幾年來,何冬竹的身體大不如前,經濟重擔自然全落在卓盈晞身上,為節省費用,她們接受了姜致元的好意,從租金昂貴的市區搬來郊區這棟免費的古老三合院。雖然出入較為不便,但機車油費總比市區房租省得多。
世界上比他們不幸的人很多,所以卓盈晞一向樂觀開朗,從不自怨自艾。但由於早出社會,自我保護的意識較強烈,所以她非常習慣替自家人爭取應得的權益。
像今天的撞牆事件,就是一個很活生生、「泥淋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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