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如夢初醒:「啊,是。小梨子,你想吃什麼?」
她把臉埋在菜單裡,窘然得不敢看一旁偷笑的侍者:「呃……蒜烤鰭魚,蘑菇沙拉,葡萄汁……」
「只吃這麼一點夠嗎?」杜維不贊成地皺眉,「再給她一個蘋果派和烤牛肉盤。」
「好的,那麼先生呢?」
「黑胡椒沙朗,六分熟,一份肉桂麵包,一個蔬菜沙拉。」他翻閱著菜單,「嗯,一杯熱藍山。」
「好的,兩位請稍候。」
待侍者離去,玉梨羞紅著臉道:「你以後不要在公共場合抱得那麼緊好不好?很丟臉耶。」
「怎麼會?」他咧嘴一笑,「我們抱得很開心,他們也看得很高興。」
「我不像你這麼大方。」她臉上的紅潮略微消褪,忍不住關心地問:「對了,最近那件案子怎麼樣了?」
他微蹙起眉:「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這個,我怕你沒胃口。」
「很棘手對不對?」
他沒有否認:「我們現在已經全面停止休假,大家都想盡快逮到那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兇手。」
玉梨臉色有些蒼白:「現在婦女們都很危險對不對?」
他點頭,神情凝重地盯著她:「答應我,你要小心一點,知道嗎?」
「我會的。」她心疼地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心,「好了,辦案要緊,身體更要緊,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
杜維捉住她的手,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氣:「嗯,好香,淡淡檸檬的味道。唉,沒有你陪我吃飯的日子,還真難熬,每天就是啃那些油膩膩的炸雞腿便當或炸排骨便當,我現在聽到這兩個便當的名字都會打哆嗦。」
「太嚴重了吧?」她笑道。
「沒騙你,這兩天我小弟幫我從家裡帶便當來,看到我媽的鹵雞翅,我眼淚差點掉出來。」
「呵呵,我相信伯母的手藝一定很好。」她一想到他那個可愛帥氣的弟弟就覺得好玩。
「你呢?」
「我媽手藝也很好哇!」她以為他問的是她母親。
「我指的是你。」他笑嘻嘻地問:「你的手藝如何?」
玉梨俏皮地微笑,「嗯,上次毒死五隻蟑螂,你說可以打幾分?」
他呆了呆:「呃……」
「騙你的,我的手藝當然不錯。這些年來我都是一個人住,吃了這麼久還沒出什麼大問題,你對我的手藝還有懷疑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吃到你煮的飯。」他一副垂涎的模樣。
「等你這陣子忙完以後吧。」
他精神大振,「好,我非得盡快逮到那個兇手。」
侍者送上他們點的餐,玉梨一邊吃一邊問道:「你那位心理醫師朋友跟你聯絡了嗎?」
杜維切了一塊香嫩的牛肉人口,邊咀嚼邊笑道:「他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可能會突然間出現吧。不過他既然答應了這件事,他就一定會辦到。」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她有點好奇。
「兩年前我到美國受訓,那時候他還不是警方特聘的犯罪學專家,但是在一次逮捕罪犯的行動中,因為他的分析使得美國警方鎖定了特定對象,及時在他再度,犯案前逮到他。」杜維回憶著,「後來警方就聘請他為罪犯心理學顧問,我也就因此認識了他。說也奇怪,他和我挺投緣的,雖然他是華裔美國人,我們的成長背景也完全不同,不過他是個很不錯的朋友,只是凡事太喜歡用心理分析的方式,經常會鑽牛角尖。」
「聽起來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玉梨佩服道。
突然,一個想法閃進她腦子裡。
「那你可以請他幫忙分析那個變態兇手的行為啊,說不定他可以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杜維愣了一下,驀地笑了:「是呀,我怎麼沒想到?」
果真是人在局中便會看不清局勢,沒想到他也不例外。
「你太忙、太累了。」玉梨體貼地舀了一大匙蘑菇給他,「蘑菇有豐富的氨基酸,多吃點。」
「謝謝。」他感動不已,「你真是我的紅粉知己。」
她嫣然一笑,「不客氣。」
「小梨子。」兩人吃得差不多之後,他突然正色的喚著她。
她抬頭看他,「什麼事?」
「等這些事告一段落後,你嫁給我好嗎?」
她的臉蛋頓飛紅霞,緊張得差點把果汁打翻,「呃……不要突然嚇人好不好?」
「我是認真的。」他深情真摯地道。
她的心裡頓時似有一千隻彩蝶翩翩飛舞,她手心微濕,臉頰緋紅:「我……你這樣太突然了,我們才認沒多久。」
「兩個半月又三十分鐘。」他想也不想的說。
玉梨一怔,心窩泛起絲絲甜蜜溫暖。
「你突然這麼說,我有點措手不及。」她心兒暖洋洋、甜蜜蜜,羞澀地道:「我……考慮一下。」
杜維滿眼笑意地凝視著她:「好,你慢慢考慮,考慮完以後再答應我。」
他這句話裡藏有玄機,可是她太羞澀了,並沒有聽出來。
她點點頭:「好。」
他笑得比她還開心。
第八章
幽靜的屋裡,月光穿透窗戶照射在潔淨到幾乎無塵的地板上。
他像一頭豹子越過客廳,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應該完全靜寂的黑夜依舊充斥著嘈雜的人聲、紊亂的車陣,烏煙瘴氣的世界,烏煙瘴氣的台北……
他伸出一根手指,修整得完美無瑕的圓形指甲筆直地自玻璃上刮了下來。
銳利刺耳的聲音在靜寂裡顯得分外驚心動魄,他的臉龐有著異樣矛盾的痛苦和快樂。
他好像在忍受,同時也在享受著這樣尖銳可怕的聲音。
「這個世界……」他喃喃自語,「骯髒、污穢、邪惡……人心充滿自私、貪婪、欺騙、嫉妒……驅不盡、除不完……上天將這個使命交給我,我必須將它完成……」
他的眸子閃動著異樣的光芒。突然間,他整張臉又劇烈地扭曲起來,痛楚得像是在和誰掙扎抗拒一樣。
「不,不可以,我沒有權利這樣做,我是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我的血……好髒……好髒……」他悲慘地號叫著衝進浴室,瘋狂地用水柱衝著身體,直到全身濕答答,水滴不斷從他濕透的發和衣衫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