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
好半天,他才在陽台外的英國式雕花桌椅旁找到宿棋。
她真的那麼累了嗎?居然在清涼的陽台就這麼伏在桌面上沉沉睡去。
桌面還有一盤吃殘了的食物,他輕輕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深深地望著她睡著的模樣。
真是一個奇妙的女子,融合了火爆霹靂與纖細英氣,就像火與風的結合。
他放柔了動作地褪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為她披上。
「千萬別著涼了。」他心底漲滿奇異的柔情。
他的身畔來來去去那麼多或美麗或清新脫俗的女子,可是為何偏偏只有她,能夠撩起他這麼奇怪的悸動?
一切,言語無法形容……
第四章
對宿棋來說,每一天都是忙碌忙碌再忙碌,忙碌是為了爭口飯吃,她深諳社會現實的道理。
小時候的畢業紀念簿上,她寫給每位同學的都是: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老,靠自己最好!
忘了是打哪兒流傳來的「箴言」,她卻深信且奉行不悖。
就連昨日阿梨三三八八地告訴她,說是喜歡像江新樓這樣子的姊夫,她也沒有什麼反應。
要有什麼反應?江新樓有錢有勢又長得俊是他家的事,與旁人無關,跟她自然更加八竿子打不著了。
對她來講,努力的工作才是真的。
「秀秀,昨天陳氏企業的林經理說很滿意你的表現,所以下一個合約也要交給你了。」她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真誠地鼓勵道:「你做得很好,繼續努力,我會把你的表現報呈給經理知道的。」
秀秀驚喜地跳了起來,眉開眼笑,「真的?噢,太好了!我要謝謝主任,如果不是你指點我林經理最喜歡人家發問,恐怕昨天我的表現就不是這樣了。」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成果,」她微笑,「如果不是你領悟力高,說話技巧又好的話,就算我再提醒你一百次,還是不會進行得這般順利完美。」
「謝謝主任,太棒了。」秀秀高興得想尖叫。
被客戶經理大力稱讚,還被能力卓絕的上司肯定,有什麼比這個更振奮人心的?
「要繼續加油。」宿棋笑了,「希望能夠看到你下一次更棒的表現。」
「遵命!」
宿棋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就要再展開文件,桌上的電話倏然響起。
「喂?」她接起。
「宿棋,中午有沒有空?」是老董。
宿棋苦笑,「老董事長,您這幾天不是去歐洲視察了嗎?」
「我今天早上回來的,有件事很緊急,你一定得跟我吃這頓飯。」老先生大驚小怪地道。
「有什麼緊急的事,可以請董事長幫忙您,再不然還有……」不是她推卸責任,而是她一個小小的主任實在很不願跟高層人士有太複雜的牽扯,尤其是那個江新樓,一想到他就覺得頭痛。
「這件事非你不可。」老先生在電話中的聲音突然變得可憐兮兮,「唉,除了你以外,我再也找不到人可說了。」
「這麼嚴重?」她心一跳。
「就是有這麼嚴重。」老先生信誓旦旦,「我派司機去接你。」
「好。」她只得依了。
這對父子真不是普通的奇怪,沒事老愛找她做什麼呢?不過老董事長人很好,教她要眼睜睜看著他煩惱,這也說不過去。
唉呀,不管什麼事,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 ※ ※
「董事長。」她恭敬地在他面前坐下。
今日席開日本料理店,面前早已叫了滿滿一桌生鮮美食。
照這樣下去,她有可能會在這個月吃遍大江南北東西中外的美食喔!宿棋阿Q地想著。
「來來來,這一味什錦海鮮沙西米是這兒的招牌,好吃得緊,先吃了再說。」老先生高高興興地為她布菜。
宿棋有點坐立不安,「呃,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們的鰻魚井很好吃,我已經幫你叫了一碗了,待會兒就來。」老先生在她面前全無形象。
宿棋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父子在她面前全無半點董事長的款。
「董事長,您說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我商量?」
「我哪……噢,對,」老先生一頓,老臉霎時蒙上一層憂慮,「唉……」
他長長的一聲歎息讓宿棋心都擰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作勢地抹抹淚,表情淒苦,「宿棋呀,你也知道我老伴兒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宿棋愣愣地點頭,「嗯。」
「我一直很孤單……」他話還沒說完,宿棋本能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江新樓曾說過的話猛然地躍出──你怕我爸收你做小老婆嗎……
嚇!
她忙不迭地搖頭,一顆心直往下沉,「董事長,我知道您對我很好,可是……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耶,我都還沒說,你怎麼知道不可能?」老人也一怔。
「我不會當人家的續絃或小老婆的。」她咬牙切齒,嚴肅地道。
老先生呆了半晌,驀然爆笑出聲,「老天!你以為我?哇哈哈哈……阿生啊!我好久沒有聽過這麼好玩的笑話了……」
他背後的中年助理秘書只是抿唇一笑,不言語,相當給宿棋面子了。
宿棋傻眼了,她瞅著笑得前俯後仰的老先生,這才清楚過來,「您不是要我嫁給您做小老婆啊?」
「我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會做出這等荒唐事?」老先生笑得喘不過氣來,「我是要跟你講另外一件事啦!」
「那您幹嘛要拐這麼大的彎講起?直截了當說就好了。」她有點臭臉。
「好好好,」她發起飆來,連老先生都要敬她三尺,「我就盡量長話短說,可你也要給我一個開場白,我才說得完整呀!」
「好,那您慢說。」她挖著一盅燉得嫩嫩的蒸蛋,邊吃邊等待。
「咳,事情是這樣的,你也認識新樓,自然知道這個孩子也是人中龍鳳,」他老臉紅了紅,「不是我誇獎自己的孩子,而是他從小到大就是最懂事的,從不用人操心。」
「我明白。」她想像得出他小時候一定是個彬彬有禮的小紳士,只不過長大以後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