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當原本是該你送耶。」亞琍真不高興,早知道就A她一個月的薪水,而不只是一杯梅綠。
「我們說好了,你不可以反悔。」亞琪趕緊提醒。
「哼!」亞琍不得不承認自己栽在這心機深沉的小妮子手上。
「哎呀,總經理,為民服務是我們的榮幸呢!快去吧,早去早回。」董事長大人天真的對亞琍揮揮手。
「好啦好啦。」再怎麼討價還價,亞琍還是得發動車子,出門。
巷底很快就到了,亞琍把車停好,先看便當外袋的標示,有一袋上面寫著第三棟七樓,另兩袋寫著第七棟十樓!
「見鬼了,這對母女有沒有天良?」亞琍氣得口不擇言,「她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姊姊、那個臭老媽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女兒?居然叫我提這一堆便當爬七樓!?」
她正想找史上最難聽的詞彙繼續罵下去,突然聽見頭上有人喊:「便當來了、便當來了!」
可憐的孫亞琍只好把滿口惡言硬生生的吞下去,抬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棟建築的外層用綠色的網子圍住,好像是為了阻止路過的工人或工程師被從上面掉下來的不明物體砸中,除此之外,每層樓都架了兩層鷹架,那些工人就站在最頂樓的鷹架上歡呼。
「今天送便當的是個年輕小妹喔。」上面傳來口哨聲。
「還沒見面你就哈上人家啦。」
「快點上來啊,便當小妹妹。」
「便當小妹,今天的菜色好不好?」
此起彼落的調笑聲,一句接一句說個不停,亞琍聽了後句忘了前句,根本沒聽見第一句。
事實上,好鄰居餐廳本來有一個「外務總經理」,她辭職的時候,適逢孫亞琍畢業,在「董事長」和「經理」的商量下,亞琍便遞補了這個空缺。
不明就裡的孫亞琍露出一抹苦笑,本來想原車載回去叫妹妹自己來送,現在只好咬緊牙根、硬著頭皮把便當提上去了。
哇咧!十五個便當已經不輕了,再加上這些湯……她沒把握自己爬到七樓還活著。
這些房子只完成最基本的骨架,還沒整理過的壁面凹凸不平,放眼望去混凝土塊、釘著木板的朝天鐵釘、鐵條……屍橫遍野,孫亞琍小心翼翼地遊走於那些危險物品間,心中不斷詛咒那個沒良心的孫亞琪。
「她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孫亞琍愈爬愈辛苦,心裡就愈氣,嘴裡就罵得更厲害。
「這個死小妹,自己該做的事不做,只會陷害我,什麼總經理,根本是作牛作馬作奴隸……等我回去,不好好教訓她一頓,我孫亞琍三個字就倒過來寫、反過來寫、歪著寫……」
她爬得愈辛苦,罵得就愈起勁,腳也踩得愈重,頭也不抬地順著樓梯往上爬,在她詛咒孫亞琪變成噁心的巫婆湯後,她的路被擋住了。
「喂……」孫亞琍正打算把擋路的男子罵個狗血淋頭,誰知話還沒出口,他就搶過她手邊的便當,往樓上一直跑。
「喂,你幹嘛搶我的便當?」亞琍跟在後頭直追,「小偷,站住!把便當還來!」
那男人腳力很好,亞琍即使累,也不敢稍停,誓要捉到這名偷便當的賊。
「站住,給我站住!」亞琍邊喊邊追,好幾次差點被凹凸不平的路面絆倒,那可惡的棕髮惡賊卻邊大笑邊往上跑。
就這樣,亞琍一路追到最頂樓。
「呼呼呼……」亞琍喘得不得了,想開口訓斥,卻連口氣也喘不過來。
瞪著那名惡賊,才知那惡賊俊美到不似人間該有。
啐,別以為有張英俊的臉,就可以當賊,等她喘過這口氣,照樣罵得他狗血淋頭。
「你這個便當賊!再跑呀,看你能不能插翅飛去!如果你沒錢吃飯,跟我說,我可以送個便當請你吃,但是你不能搶,搶劫是犯法的,除了要坐牢外,還會浪費老實納稅人的錢,不講道義沒關係,做人要有良心。」
亞琍劈里啪啦地罵了一大串,還以為會激起一場激烈的唇槍舌劍,誰知那棕髮男子硬是朝她笑。
「小姐,妳的精神很好呢。」費迪.坎貝爾笑看眼前這名年輕的東方女子。
他來台灣一個月了,明白東方女子特有的嬌小含蓄之美,但眼前這個小姐還多了健康、率直的個性,迷人極了。
老天,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帥的男生?亞琍被那號笑容迷得暈頭轉向。
「你在樓下罵得那麼大聲,我們都聽見啦!早知道你跑了七層樓還有氣力罵人,就該阻止小侑去幫你。」生性豪爽的工人們爭相調侃。
小侑是費迪的小名,據說是東方籍的母親取的。
「那個……他……」亞琍這才發現旁邊的工人。
原來他是好心來幫她提便當的……孫亞琍忍不住再偷偷抬眼看他一眼。
不管是戴著綠色隱形眼鏡還是把頭髮染成棕色,都不會有格格不入的感覺,那髮色和眼球顏色配上他的五官,就像天生的一樣!怎麼有人天生這麼像混血兒?亞琍看著看著,發起呆來。
「小侑,又有一個小姐煞到你了。」工人們嘲笑。
他們知道他不太懂這個字,但他被這些話弄得傻不楞登的樣子很有趣。
這個小伙子是自己冒出來的,在他保證不惹麻煩後,他們替他安插了工作,教他釘板模,讓他一起住在工寮裡。
工地活兒不輕鬆,本以為他大概兩三天就會夾著尾巴逃掉,誰知他學習能力好,也愈做愈有興味,很快就跟他們稱兄道弟起來。
「哪……哪有?」費迪.坎貝爾不懂這話的意思,孫亞琍可懂,好面子的她跳起來否認。
她當然要否認,在樓下罵得七葷八素已經丟一次臉,上來又罵一次,再丟一次,現在如果承認,豈不又丟一次?一天丟兩次臉已經夠糗了,丟三次,不糗到最高點才怪。
「臉這麼紅,還說沒有?」他們調侃得更厲害了。
「誰……誰……」唉,她不想說出「誰會看上這一身假貨的男人」這句尖酸刻薄的話,「是啦,他戴綠色隱形眼鏡很好看,他的頭髮也染得很成功,但是誰會……」奇怪,她居然無法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