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更正一下,以上敘述都是昨天以前的看法。今天以後,也許他就要扭轉情勢,名列「狠角色」中的一員了。
相機喀嚓喀嚓猛拍,記者蜂擁而上,竭盡所能地舉高鏡頭。
衛展翼一襲亞曼尼西裝,流暢的剪裁使身形更加矯健俊逸。不同於其他的焦點人物,他沒有戴上墨鏡,也不閃避鏡頭,高大挺拔的身軀站在眾人之間,鶴立雞群。
「衛先生,請問這是一項報復行動嗎?」
「衛先生,外傳王金德等三人與衛家人有仇,是真的嗎?」
「如果說您這次的行動,是王子復仇記,您認同嗎?」
他面無表情,不透露任何情緒,任由鎂光燈喀嚓喀嚓地響著。
在他身後,還有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正眨著眼睛跟認識的女記者調情,年輕的臉龐與他相較,親和多了。他是衛征海,衛展翼的胞弟。
守在其他兩個定點的記者,紛紛衝過來,丁晴艷不落人後,她腳下踩著直排輪鞋,溜得比誰都快。
「讓讓、讓讓,撞倒恕不負責。」她一路大聲嚷嚷。
這一招對從別的地方趕過來的記者還算有效,但對前門守候已久的記者群,可就一點都行不通。
她暗暗著急。不行啊!她一定要訪問到衛展翼,這對她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那頭,衛展翼啟唇,準備說話——
她靈機一動,大聲呼喊:「啊!王金德拿刀子,從那邊衝過來了!」
果不其然,前面的記者立刻轉向,眼睛像雷達一樣,死命搜尋。
「哪裡哪裡?」
「天哪!一定要抓穩那個鏡頭,會很聳動啊!」
趁現在!她一路過關斬將,衝到衛展翼面前,按下錄音筆,湊近他嘴邊。
Yes!剛好能錄下他對整個事件的感想。
他垂眼看她;她灼灼的目光幾乎穿透他,說呀、快說啊!
他的感想很短,真的很短,只有四個字——
「無可奉告。」
*** *** ***
半年後。
「旋風雜誌社」裡一片混亂。
這是一家綜合雜誌社,采月刊發行,內容五花八門,包含了演藝界、政治圈、商業性新聞,還有生活休閒類。
此刻,幾個女人剛從歌壇小天王的歌友會採訪回來,正著閒聊——
「哇!馬彬實在太帥了,那雙眼睛簡直會電死人!」
「快把照片傳進電腦,別忘了給我一張正面照,我要做電腦桌面……」
「總編!」突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女人們互看一眼,露出奸巧的笑容。「總編,你先別走。」
一雙玉臂伸出來,擋住總編輯亟欲逃開的步伐。
「請讓我去做衛展翼的專訪。」
「唉,妳……」總編看了來人一眼,扭頭就走。
她又擋。「拜託你,請讓我做衛展翼的專訪啦!」
總編抬起頭,看向那雙堅定的眼神。「妳這傢伙實在……」他又換個方向走。
「總編!」
旁邊的三個女人——Ally、Betty、Cathy,合稱為「ABC三妖女」,專門說人是非、道人長短,還兼潑冷水。
「唉唷!還在肖想要採訪復仇王子衛展翼啊?」
「別忘了,妳第一次出馬,就讓我們雜誌社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半年前,丁晴艷自告奮勇去採訪衛展翼的那一次,把所有能得罪的同業,得罪光了。
那天,衛展翼說完「無可奉告」之後,馬上搭車離去,所有記者在「狼來了」的唬弄下,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離開。
從那之後,衛展翼再也沒接受過任何訪問,所有同業都把責任怪罪到旋風雜誌社的記者丁晴艷身上。
她不理會任何訕笑。「總編,你明知道我有那個能力!」
「唉……妳到底要我跟妳說幾遍?」總編不禁大聲歎氣。「小雜誌社已經很難生存了,要是再被妳這樣搞下去,怎麼得了?」
她不死心。「總編,這是我唯一的心願,我進新聞界,就是立志要……」
聽到這一句,總編像是被戳到痛處,那雙豆子般的眼睛,狠狠地盯住她。他從西裝褲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手帕,往汗水直流的額頭上抹了又抹。
「心願?」他吼。「讓我告訴妳,什麼是『唯一的心願』!我抱著理想,進入新聞界,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著名報社的總主筆,拚了三十年,卻只混到這個位置,在一家連『專業』都稱不上的雜牌雜誌社當總編,應付妳這種不知輕重的小鬼——」
皺手帕用力揩了揩「地中海」頭頂。「唯一的心願想在二十三歲就達成,回去作夢吧妳!」
話才說完,突地,一個更爆怒的聲音從大隊人馬後面炸了過來——
「我一手提拔的陳總編,居然說我的雜誌社是『雜牌』的?」
大夥兒回頭一看。完了!大老闆來了!
*** *** ***
「晴艷,妳就不要跟他們鬥了。」
新聞採訪車停在路旁停車位,小可跟晴艷一起下車,拎著重重的工具。
「雜牌雜誌社就是雜牌雜誌社,連車都是爛的。」她看著腕上的表。「你有三十分鐘可以修好它,不然我們只好棄車,改搭計程車去採訪。」
「應該……修得好吧!」小可的口氣很不確定。
「怪不得我們雜誌要發月刊,開這種『銅罐子車』跑新聞,要是發週刊,趕到現場人都散光了,還採訪什麼?」
「妳不要這麼好鬥嘛!」小可開始動手修車,不忘軟弱地勸她幾句。
「我這不叫『好鬥』,叫『恨鐵不成鋼』。」她邊罵邊把握時間,溫習手邊的採訪資料。
小可打開引擎蓋,翻翻弄弄,偷覷她一眼。
「妳明明想把工作做好,為什麼要這樣東罵西罵的呢?」
「自己人不罵,怎麼會有長進?」
「妳連老闆都罵!」
「他沒用,當然罵他。」她理直氣壯得很。
「妳不怕被開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