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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雪騎著單車來到幾公里外,面向著河堤的韓桀住處,但她可沒忘了先到超商為他探買糧食及點心。
韓桀的住處是由一幢廢棄的工廠所改建成的,孤零零地矗立在河邊,與最近的一幢公寓都還隔了五十多公尺的距離。
在兩人剛重逢的時候他並不是住在這裡的,卻因被人嫌「吵」才做了搬遷。
熟了之後,她才知道除了學生之外,他還另外有個PUB歌手的身份。
飆車只是他偶爾用來發洩情緒的管道,上台演唱玩搖滾音樂,才是他最常用來抒發情緒的工具。
他這幾年在外頭讀書及生活所需,甚至連那些寄給張伯伯的錢,過半都是靠著他玩音樂掙來的。
國中時他曾在桃園一家樂器行裡當小弟,一碰上癮,他愛上了音樂,甚至在十八歲那年和朋友弄了個地下樂團,大膽地走唱於台北的幾家PUB間。
他們參與過貢寮的「海洋音樂祭」,參與過墾丁的「春天的吶喊」搖滾盛會,甚至還曾在幾個搖滾音樂比賽中得過前幾名及詞曲創作獎。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每逢他們率團出征,不論是近的貢寮或是遠點的墾丁,她這小台傭沒有別的選擇,一定得要請假去陪他打理,甚至還曾幫忙扛過幾次樂器。
就因為吃的是這行飯,他必須要有個能和朋友們擱放樂器及練習的地方,而他們熱愛的都是熱門搖滾樂曲而非古箏二胡,是那種常會被衛道人士評為鬼叫鬼吼的音樂類型,喜歡的人愛得要命,討厭的卻是憎惡得要死,極端兩極化,是以除了如此偏僻荒涼的「鬼」地方,恐怕也難再找到更好的選擇了。
把單車停妥後,寧雪拿出鑰匙進到屋裡。有鑰匙並不代表有特權,那只是因為屋子太大而這男人大懶而已,除了她之外,他那群狐朋狗友也都有鑰匙的。
屋子分隔成上下兩層,下層擺著他的重型機車、樂器雜物及一套價值不菲的音響,至於他的私人空間則是在上一層。
寧雪換了拖鞋安靜上樓,一下子就在鋪著榻榻米的二樓客廳裡,亮著小檯燈的和式桌旁,看見了韓桀。
在他身旁放著一台KEYBOARD,滿地手寫的樂譜和一隻塞滿了煙蒂的煙灰缸,此外還有幾個被捏扁拋遠了的啤酒鋁罐。
聽見腳步聲,韓桀抬起頭。
隔著一層牆似的氤氳白茫煙霧,他淡覷著她,連聲招呼都懶得打。
她在看見他那雙寫滿疲意,甚至還微微泛起血絲的無神雙眼時,頓時將方纔一路上微有的不滿情緒全都給拋盡了。
她心疼地坐近他身邊,將在超商裡買來的食物擱在小桌上,裡頭有御飯團、有涼面,以及微波過的熱培根鳳梨炒飯,樣樣都是他的最愛。
「你又是沒吃沒睡地胡亂過日子了?」只是靠抽煙來餵飽自己?
這男人!她感慨搖頭,怎麼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韓桀依舊沒說話,只是用力地將她扯進懷裡,閉上眼睛將臉埋進她發間,想用她的溫暖及髮香來餵飽自己。
「靈感斷線,沒食慾。」
低沉沙啞,這男人的嗓音不論在何時都磁性得讓人心跳加速,尤其他太過瞭解她身上的所有弱點,還故意往她敏感帶上熱熱噴息,逼得她全身寒毛直豎,幾幾乎要生顫甚至呻吟了。
「照你這麼說,那些靠靈感維生的人,不都得遲早成仙?」她藉著調侃想轉移自己的侷促不安及他的心思,她當然不排斥他的親近,只是不太喜歡他每回找她來就是想做「那種事」的企圖。
介乎「炮友」與「台傭」之間!她無奈地想,難道她在他心裡,永遠都跳脫不出這兩種身份?
他不作聲,只是繼續用鼻息去騷擾她,還使壞地故意將全身重量幾乎全壓在她身上,一點也不去考慮她的體重僅有他的二分之一。
他的動作和表情都像是個正在撒嬌使壞的小男孩,和小艾口中的「桀皇帝」或是別人眼中的「惡魔小韓」形象一點也不像。
可這也是她最放不下他,甚至會願意一再地容忍著他的原因了。
在他體內,那個僅有八歲大,會拿著竹掃帚去攻擊他討厭的人的小韓桀其實還在,不管他承認不承認。
而那個曾經在張媽媽靈堂上,傷心地佇守在一旁,試著想要和他分擔憂傷的小寧雪,也其實仍然還在,始終都還在的。
「別人怎麼樣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這個樣子的……」
語氣蠻橫潑野,「桀皇帝」的蠻性果然又跑了出來,寧雪突然輕嚷了聲疼,後頸一個吃痛,原來是被他毫不留情地張嘴咬住了。
「別鬧了!桀!」
繼利齒之後是大口的吸吮,疼還是其次,那奇詭漫開了的曖昧才是她不想要的,一打電話就來,一來就要她,那不是形同於在召……妓?!
「我幫你帶了好吃的來了,有你最愛吃的培根鳳梨炒飯……」
她伸手想去捉塑膠袋,卻讓那盡顧著將臉埋在她頸後玩耍的他,看也沒看地伸掌撥開了。
「你明明知道我這種時候會叫你來,可不是想讓你善盡台傭代買食物、餵飽主人肚子的義務,你也應該很清楚……」
他邪氣地壞笑,笑得她更加不安,下一瞬間他的大掌如靈蛇一般,由她腰際潛入了衣內,迅速尋著了目標後毫不留情地搜住,然後霸氣十足地揉擰了起來。
「在我『真』餓了的時候,培根鳳梨炒飯絕對不如『雪』炒飯能吸引我。」
她當然清楚,交往將近一年,他雖從不示愛,亦從不許諾未來,甚至一點也不溫柔體貼,但他喜歡「吃」她卻是兩人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他喜歡用各種他喜歡她害怕,他熟悉她陌生,甚至可說是放浪形骸的狂野方式來「吃」她,且每一回都非得將她吃干抹淨到喘息求饒他才肯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