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走了嗎?」她乖得像個小學生。
其實,尼克並沒有絲毫凶她的意圖和表現,春紅的乖順聽話完全出自於高度的警惕和自覺。
「妳的牛肉麵來了。」他溫和地道。
客房服務送到外頭的客廳,是他的保鏢端進來的;那名金髮壯漢在看到她時連眨一下眼也沒有,可是春紅看得出來他的好奇和驚訝。
哈,哈,哈。
她只能乾笑給對方看。
一陣香味撲鼻而來,春紅這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端起釉花大瓷碗,她一口氣喝下一大口的湯。
「真是人間美味。」她的笑容又回來了。「你要不要吃?這麼大一碗我可以分你吃。」
「謝謝,妳用。」他淡淡地道,「吃完我再讓人送妳回家。」
回家?
她倏地睜大眼睛,「我完全忘了這回事!」
她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打回家,爸媽和妹妹們一定擔心極了。
春紅放下碗,撲向核桃木桌面上的背包,果不其然,手機顯示有十通未接電話,而她這個豬頭在下班後忘記把震動轉換成鬧鈴。
「抱歉,我先打個電話。」她連忙轉過身,匆忙撳著按鈕。
尼克凝視著她的背影,只是微微一笑,不在意地做起自己的事來。
「喂?媽……」春紅立刻將手機拿離耳朵一臂之遙,可是這樣還是不能隔絕贏春花的河東獅吼,就連尼克也不禁一震。
「妳到底到哪裡去了?三更半夜還不回家,也不打通電話回來給我或者是妳爸爸還是妳妹妹們,妳知道全家人外加勞勃和狄尼洛都坐在客廳等妳這個小兔崽子回來嗎?」曾媽媽贏春花女士氣急敗壞地吼道。
春紅縮了縮脖子,「媽……」
「我打了幾百通電話給妳,妳為什麼都不接手機?妳眼裡跟心裡還有我這個老媽的存在嗎?妳給我說,妳倒是給我說說看,妳說啊!」
曾媽媽嬴春花女士果然厲害,嗶哩啪啦的吼了一大串,連口大氣都不用喘。
「媽……」春紅想解釋,可是怎麼也插不上話。
尼克看出她的為難和窘狀,有一絲不忍,關心的問:「有什麼麻煩嗎?」
春紅想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耳尖的贏春花在電話那頭靜默了五秒鐘。
這五秒鐘是春紅有生以來覺得最久、最恐怖的五秒鐘,甚至比要看牙醫前或者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更教人驚駭恐懼。
「媽,妳聽我說--」
她的話再次被打斷,取而代之的是嬴春花興奮的大喊大叫:「是個男的在妳旁邊對不對?他還說英文對不對?是個外國人嗎?妳終於釣到……啊,不是,是交到一個外國男朋友了嗎?天哪!沒想到我嬴春花真的就快有外國女婿了,哇,我一定要跟我那票朋友講……」
蝦米?
春紅瞪著一頭霧水的尼克,臉都白了,「媽……那個,其實事情不是妳想的那……」
「好啦、好啦,就給你們小兩口去甜甜蜜蜜吧,媽也年輕過,知道你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心情,呵呵呵,妳明天不是休假嗎?帶他到家裡來吃飯,我要好好瞧瞧未來的女婿的模樣,就這麼說定了。」嬴春花在電話那頭早樂暈了。
春紅臉色變得鐵青。
救人喔,現在是什麼情形?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急急想要跟母親解釋,可是贏春花不給她機會的說:「妳不要再推托了,妳應該知道如果明天沒有把人帶回來吃晚飯,妳會有什麼下場……就這樣了,拜!」
電話嘎然終止,只剩下斷訊的嘟嘟嘟聲。
春紅瞪著手機,嘴唇開始顫抖起來,「媽……妳聽我解釋……」
慘了……
「妳怎麼了?」尼克臉上的好奇之色更深了。
她呆呆地抬起頭,一張苦瓜臉怎麼也笑不出來。「我糟了。」
「那位是妳的母親嗎?她在擔心妳深夜還未回家?」他猜測道。
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春紅突然整個人趴在大床上,小臉深深地埋在絲綢床單上,一動也不動。
「妳還好嗎?」他被她的動作搞得更是如墜五里霧中。
「哇--」春紅驀地爆出驚天動地的哭號聲。
尼克登時急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糟糕了、我糟糕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媽誤會了,我這次沒救了,明天我死定了!」
他微皺起眉,「到底是什麼事?」
「嗚嗚嗚……你剛剛為什麼要出聲?」她開始怨天尤人怪蒼生,並且遷怒社會。
尼克啼笑皆非,伸手揉著隱隱作疼的眉心,已經後悔剛剛的施以援手了。
「是我的錯。」誰要他沒事自找麻煩。
「現在可好了明天要是沒給我媽一個交代,我鐵定被剝皮。」她哭喪著臉嚷道。
他挑高一眉,「妳想得太嚴重了,令堂又不是亞馬遜叢林裡的食人族。」
「拿我媽跟亞馬遜叢林裡的食人族比實在太低估她了。」她忍不住發抖,「我媽會在泡製你之前先好好地折磨你一頓!先用她的魔音穿腦,再用她的碎碎念神功,然後是……」
多虧她的英文不錯,要是尋常程度還翻譯不來哩。
「妳太醜化自己的母親了。」他一臉的不以為然。
「醜化?我還美化她了呢。」春紅急得團團轉,香噴噴的牛肉麵也不能平撫她激動恐懼的情緒了。「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敢回家了。」
「妳該不會要住下吧?」尼克瞪著她。
他一向不乏女人自動投懷送抱,不過從來就沒有像這一種的。
棘手跟麻煩和頭痛還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你要負責。」春紅衝動地脫口而出。
他立刻沉下臉,「這一點都不好笑。」
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圈套嗎?太別腳了。
春紅瞪著他,「誰教你早不開口晚不開口,偏偏在我跟我媽通電話的時候開口,現在我媽誤會你是我男朋友,逼著我明天晚上一定要帶你回我家吃飯,要不然就要把我切一切下酒,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個人是覺得一點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