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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從頭到尾都對他們詭異的對話和爭吵看得莫名其妙的晨星,見無夢忽然大哭著跑走,嚇得連忙追上去。

  他的異能,竟讓她覺得好可怕也好害怕?他把秘密對唯一的一個凡人說出口了,然而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洛無天頹然呆站著,眼看無夢漸漸從他的眼前消失,他的雙足卻沉重得一步也移不開。

  第八章

  僕婢們來回穿梭忙著修飾新房。

  工人們忙著粉刷白牆。

  丫頭們灑掃庭院。

  寧總管指揮著小廝,把自綢緞莊搬運過來的上好布疋結上紅綢布。

  街上的裱畫匠正要把裱褙好的新婚燕爾圖、石榴多子圖搬進新房。

  洛夫人仔細清點著聘禮的數量,玉蘭在她身後把她的吩咐一一記下。

  洛無天站在天井中,俊容籠罩寒霜,冷眼看著這一切,沈鬱的雙眸中醞釀著一場風暴。

  一名僕役來到洛夫人身旁,悄俏低語了幾句。

  五百兩就打發了,早知道用錢就可以打發那兩個丫頭,老早就該把她們打發走才對!洛夫人在心中暗暗冷嘲。

  太好了,那兩個臭丫頭終於走了!玉蘭心下暗自竊喜。就這麼幾分能耐也敢跟人鬥,現下看誰鬥贏了誰!

  一直被洛無天強行壓抑的怒潮在他的血管裡不停滾沸,再也隱藏不住了!

  他揚掌一揮,平地驟然捲起一陣狂風,滿院子結著紅綢巾的聘禮霎時被掀翻,許多金銀器皿被風吹出牆去,酒罈砸在白牆上,碎了一地,濃烈的酒香四溢。突來的狂風嚇得婢女們驚叫連連,紛紛散開,僕役們倉皇地護住洛夫人躲避怪風。

  洛無天倏地轉身回房,經過呆若木雞的裱畫匠時,他懷中抱著的兩幅畫像突然被虛空中襲來的巨手奪走似地疾掠向半空,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重重墜地,兩幅畫框碎成了四片。

  裱畫匠嚇得沒命奔逃,洛夫人和僕役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瞬間發生的慘象──散亂的綵緞布疋、流淌一地的美酒、飛散的糕果碎屑,滿目瘡痍。

  眾人震訝地面面相覷,沒有人知道剛才那陣激烈的狂風從何而來?也沒有人猜想得到蓄意毀壞這一切的人會是洛無天。

  洛無天回到院落,當他從花圃前走過,滿庭院的花霎時紛紛綻放,極盡所能地獻出最甜美濃郁的芬芳。

  一進屋,洛無天發洩似地狠狠甩上門,覺得體內的怒火仍然沒有釋放完,他雙掌一揮,屋內所有開啟的窗扇全部轟地一聲關上,風勁掃過那條繫在門與床帳間的五彩繩,鮮艷的流蘇微微飄動著。

  他的心口掠過一陣刺痛。

  無夢,這樣的我真令妳覺得可怕嗎?

  五彩繩幽幽靜止了,彷彿無言地望著他。他的心情痛苦而狂亂,也許他不該太早讓她知道他的異能。凡人可以接受他的聾啞,但卻不能接受他擁有讀人心的異能,這點竟連無夢也不例外。光是他能夠用心音與她溝通都令她感到可怕了,倘若讓她知道他所擁有的神力時,又將會如何看他?

  他以為她是與眾不同的,以為與她已經是心靈相契了,他相信她必能接受他的一切。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她的反應強烈地刺傷了他,她竟頭也不回地走了,彷彿他是什麼令人恐懼的妖魔。

  難道,她寧可什麼也不知道嗎?也許……他根本什麼也不該讓她知道。

  他怔怔地盯著那條五彩繩,內心渴望著它能晃動一下,這種焦灼和渴盼的心情他從未有過。

  無夢是單純的。她的身世單純、心思單純,她對他的感情,也是單純到近乎愚蠢的。而令他傾心動情的,又正是她的單純。

  他與單純的無夢不同,他是持國天多羅吒的轉世凡身,當封印解開後,他清楚地知道他這一世必須守護的對象是天下芸芸蒼生。再過兩個月,當今聖上將宣他入朝,他所肩負的責任,她能明白嗎?若是不能,她便不是他此生的夢,他只能放手讓她走。

  他怔然獨坐著,週遭是一片靜默的死寂。

  這樣的靜寂他早就是習慣的了,但是沒見到無夢在他身邊出現的寂寞,竟讓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瞥見桌案上「夢上天」的書冊,他情不自禁地一頁頁翻開來,樸拙的字跡立刻躍入他眼底──

  「無夢,妳的字太醜了,要多加練習。」

  「無天,你應該說這本冊子做得很漂亮才對。」

  ……

  「多大夫?」

  「他叫多羅吒。」

  『多羅什麼?』

  「那個字與柵欄的柵同音。」

  想起與無夢生活上相處的點點滴滴,再看到他所寫下的「洛無夢」三個字,他的心頭緊緊一縮,驀地將書冊合起來,丟在一旁,起身打開門來到院中。

  滿院的鮮花爭奇鬥艷,因他刻意釋放出神力而開得燦爛癲狂,在寂然中靜靜怒放。

  迷離無形的花香撲鼻而來,他深深嗅著令人迷醉的甜香,嘗試著從這一刻開始忘記無夢。

  *** *** ***

  「五百兩銀子就要贖走那些丫頭,妳的錢會不會太大了些呀!」趙大爺掀眉瞪眼地衝著無夢喊道,「我這「倚紅樓」裡的損失可不是五百兩銀子就能擺平的!再說了,上回妳身邊那個臭小子捏斷我的肩骨,這筆帳本大爺還沒好好跟妳算呢!」

  無夢眼神輕蔑地回瞪趙大爺,在她身後則躲著畏畏縮縮的晨星。

  「我全部財產就這麼多了。趙大爺,你綁來的那些丫頭只有十一、二歲,最大的也才十四歲,這麼小的孩子,對你『倚紅樓』來說並沒有太大的用處吧?」既然敢進「倚紅樓」來要人,無夢除了豁出去也沒其他的法子了。「別以為她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就可以隨便綁人了,告到官府去你也一樣有罪。」

  趙大爺捧著裹上傷布的手臂哈哈大笑。

  「無夢姑娘,妳大概是沒打聽清楚吧?要是沒有官府包庇,我趙大爺能在這兒開『倚紅樓』嗎?以前養妳們『育嬰堂』的劉大人和張大人都已經辭官回鄉了,妳們『育嬰堂』早就沒了靠山!這年頭世道亂糟糟的,妳以為還有誰管得了妳們『育嬰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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