鈐鈐——
電話突然響了,離話機最近的曉舟立刻接聽,以甜美的聲音道:「『幸運草花坊』,您好。喔,要訂一百零一朵玫瑰花嗎?連續送七天?好好,當然可以啊!請問您指定送達的地址是?台北市敦化南路……是的,我知道那楝商業大樓。要送到9F的『大漢貿易』,給秘書課的方小姐?好的。請問您貴姓?周先生嗎?是……」
一旁的蘋蘋聞言露出興奮的笑容,壓低聲音,拉著如茜道:「太棒了!章姊,有大case進來耶!有人要訂一百零一朵玫瑰花,還要連送七天呢!萬歲!這真是太棒了!」
蘋蘋的年紀雖然比曉舟小,不過,她的心思卻縝密多了。她老早就發現花坊這陣子的生意不太好,許多舊客戶都被新開的連鎖花店給搶走了,因此她暗中估算過花店的營收,結果卻越算越冒冷汗,很替章姊擔心。
「是啊,真開心……」章如茜露出苦笑,沒有勇氣告訴蘋蘋——就算這筆生意接下了,還是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坦白說,這兩個月的收入扣掉房租、人事及各項雜支後,根本就是負數,都是她拿出老本硬撐下來的,可是她也有老家要養,實在沒有能力再撐下去了。
曉舟笑靨如花地說:「您待會兒要過來刷卡結帳嗎?好的,周先生,謝謝您,非常感謝。」
掛掉電話後,曉舟雀躍得像只小麻雀。「章姊,好消息,我們接到一件大case了耶!有位周先生大手筆地訂了一百零一朵玫瑰花,他說先連送七天,到時再視情況看看要不要繼續送下去。哇,他一定是要討女朋友歡心,所以借花傳情意,好浪漫、好感人喔——」
曉舟越說越興奮,兩手交握在胸前,大眼睛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心形泡泡。「好羨慕喔——真希望我也可以遇到這麼多情又浪漫的男人,每天送上一束美麗的鮮花來追求我、討我歡心,每一朵花都代表他的體貼、他的愛出息,每一種花都有屬於它的花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代表他對我有說不盡的甜言蜜語。喔——你們知道嗎?每當我幫男性客人包紮好一束花卉後,心裡就好羨慕那個即將收到花朵的幸運女孩。對我而言,花朵是最浪漫的傳情方式,含蓄又溫馨。愛情恆久遠,一朵永流傳……」
蘋蘋笑了。「曉舟姊,你真的很浪漫耶,你對愛情還真是充滿幻想。」
章如茜沉吟了會兒後,開口道:「你是說對方姓周?待會兒會過來刷卡結帳?嗯……曉舟,我不想潑你冷水,不過倘若我猜得沒錯,這位周先生應該是我們店裡的『老客戶』了。他是附近一家公司的主管,已婚,老婆還幫他生了兩個小孩,孩子好像都要上小學了。不過,每隔一陣子,他就會搞一次外遇,常來店裡要求我們送一百零一朵玫瑰給他想追求的女人,而且每次都連送七天。七天後,那些女人大部分都投降了,栽在他手裡。可是,有一次他的外遇搞得太大,被他老婆發現了。我聽他一位來買花的同事說,他老婆氣到離家出走,還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是他一再向他老婆保證不會再犯,他老婆才原諒他。沒想到,事隔幾個月,他居然又開始玩起老把戲了。」
「什麼?外遇?」曉舟和蘋蘋同時尖叫,後者甚至露出一臉鄙夷的表情。「好討厭喔!我最恨感情不忠的男人了!唉,還以為是股浪漫的愛情故事呢,沒想到居然是外遇,真令人失望。」
章如茜聳肩。「我只是猜測,就算待會兒真的看到那位周先生來結帳,我也沒有立場多說什麼。反正客戶至上,我們只能做好分內的工作。」
「外遇?夫啊,怎麼會這樣?」曉舟難以置信,小嘴張成O形。「好難過喔,本來我會懷著最浪漫的心情幫他包紮花束的,但現在知道了他是外遇……噢,感覺好差喔!」
敖蘋蘋扁嘴。「哼,天下烏鴉一般黑!前幾天,我一個表姊才剛辦離婚,簽字時,她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差點沒斷氣呢!唉,她真的很愛她前夫,只是那個混蛋一天到晚外遇,還會打我表姊、最過分的是,他的外遇對像居然還是我表姊的好朋友呢!真是氣死人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沒半個是好束西—有錢會作怪,沒錢也會作怪,」
曉舟趕緊勸導她。「蘋蘋,你才十八歲耶,正是人生最燦爛的時期,想法怎麼如此灰暗呢?沒錯啦,的確有一些男人很不安於室,對不起他身邊的女人,可是我們不能因此就對愛情失望啊!據我所知,還是有很多深情的好男人的。」
她興致勃勃地舉例。「就拿我最好的朋友蘭皓雪來說吧!她常常來花店買花,你們也看過的,她可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呢!她的老公尹澤爵有時也會來我們這裡,買花送給皓雪。他們兩人不但在結婚前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結婚後感情也沒有減少,變得更加如膠似漆。我每次看到容光煥發的皓雪,問都不必問就知道她婚後的日子肯定過得好幸福,她跟她老公簡直可以用『神仙眷侶』來形容。所以,我們不能因為一些行為偏差的男人,就對愛情失去信心,要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著天長地久、永遠不變的夏情。」
她慷慨激昂地說著,粉臉泛著淡淡暈紅。她真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遇到一個深情無悔的好男人,可以談一場纏綿緋惻的戀愛,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章如茜笑了。「你啊,真是我看過最最浪漫的女孩了,你簡直是為戀愛而生的。」
「沒錯。」蘋蘋也附和道:「照我說,曉舟姊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談戀愛。我總覺得她全身會散發出一種玫瑰色的氛圍,就像是從愛情小說裡走出來的女主角似的,只要一遇到真命天子,立刻就可以談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