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要求真的……一點都不高。
堂衣想破了頭,就是不明白以自己的身家、模樣,為什麼至今還娶不到如意佳人呢?
一定是他行業的關係,害他遇不到未婚的姑娘家……
「我真是夠命苦的,成日遇見的姑娘不是指腹為婚被新郎拋棄的,就是謀財害夫被人告進衙門的……左左右右數算數算,竟沒有一個是理想的對象。」他哀歎。
難道夢想和現實是不能同時兼具的嗎?
「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娶得到妻子呢?」他捧著英挺迷人的臉蛋兒,煞有其事幽幽歎息。
京城第一狀師難得的休假日再度在傷春悲秋中度過。
***
「威----武」
明鏡高懸的東城東蒙縣衙內,一對渾身顫抖的老夫婦跪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稍微抬一下。
一旁小圓凳上坐著一名艷光四射的風騷女子,身穿雪白色絹衣,頭上插了兩朵小白花,耳畔還掛了對翠玉墜子,雪白色的裙擺底下隱隱露出一雙小紅鞋,上頭還綴了一朵富貴花呢!
只見風騷女子擦著眼淚,嚶嚶哭泣著,一副我見猶憐、弱不禁風的模樣。
堂上大老爺捻著鬍子,清了清喉嚨,一拍驚堂木。
「威——武」兩旁衛卒威威風風地喝道。
「堂下所跪何人哪?」大老爺鄙視地別了老夫婦一眼,驚堂木又一拍,「講!」
「慢著。」一身白衣賽雪、英俊倜儻的堂衣翩翩然跨了進來,慢條斯理地喊道。
「是哪個狂徒擾我問案?」大老爺瞪著來人,胸口一緊,「等等,你該不會是……」
堂衣清亮揚聲,「回大人的話,在下姓左名堂衣,壬戌年皇榜探花郎,乃東門繡花巷盧氏夫婦新聘狀師也。」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老爺也呆住了。探……探花郎?難道他就是名聞天下,那個寧為狀師不任御史的京城第一狀師左堂衣?!
據說凡是他出面承接的案子沒有一次不成功的。
大老爺有點發抖,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堂下坐著的美艷小寡婦時,瞬間又挺直了腰桿子,臉色兇惡嚴肅起來。
「大膽,縱然你是狀師,不經本官則意就私自上堂,此等狂妄,本官治你個『辱沒斯文』之罪也不算過分。」他咆哮。
堂衣笑吟吟,尚未回覆,跪著的老夫婦已渾身直顫,盧老兒仰望堂衣,哀哀痛哭道:「左公子,你的高情厚意我終生難忘,小老兒也明白屈死不告官的道理,可今日拼著我們兩老一死也要讓大老爺知道我兒的冤屈啊……左公子,你別受我們的連累了……」
堂衣一撩下擺微微蹲近了盧老兒身畔,溫柔地說道:「老先生,左某何等人也,怎會怕被連累?你放心,這事我若不是查了十之八九,也不會這麼有把握跳出來為你打這一仗的。」
盧老夫婦感激涕零,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們的謝意才好。
那個美艷小寡婦張大了嘴癡望著英俊的堂衣,裝模作樣地抽抽搭搭,「左公子,你別聽這兩個老昏庸的話,其實我才是那個有冤無處申的人哪,你都不知道,我是多麼可憐呀,想我歷盡滄桑,最後淪落至此,真是命運捉弄人,紅顏薄命啊!」
她哇啦啦倒了一車的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不忘裝出嬌弱憐人的姿態。
他有些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瞧!這種「行業」遇到的都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女人,教他怎麼找得到如意美嬌妻呢?
唉!
大老爺看著堂下的原告、被告爭相向堂衣訴苦,好像他才是來審案的欽差似的……大老爺登時有種被輕視的受傷感,當下氣不打一處來,抓起堂木重重一敲。
「都給我閉嘴!」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以為我這兒是鬧市啊?你們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統統當我死了是不是?」
原告、被告頓時一驚,急忙閉上嘴巴。
氣氛一時僵住了……衙役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堂衣從頭至尾好整以暇,他優雅地扇了扇子,明亮的眸子直射向堂上的大老爺,看得他渾身不對勁,屁股坐得直發癢起來。
「你看什麼看?荒唐,這般鳥視朝廷命宮——」
「藐視。」堂衣提醒。
「謝……呃,」大老爺臉更紅了,老羞成怒,「去!還用得著你提醒?本官——」
「是銀子捐的吧?」堂衣閒閒地接下去。
「大膽!」大老爺更心驚。
堂衣歎了口氣,沒好氣地問道:「大老爺,你今日究竟是要跟我抬槓呢?還是要判這件案子?」
被擋在欄外的百姓們紛紛鼓噪起來。
「是啊,大老爺到底要不要判案?」
「就是嘛,快快還給盧家老夫妻一個公道哇!」
「得治死這個不孝又輕賤的媳婦兒……」
「左公子,快點告翻那個小賤人……」
堂衣回過頭來,輕輕地將食指放在性感的唇邊。「噓——諸位鄉親請口下留德,耐心看看大老爺是怎麼個『明鏡高懸』,好嗎?」
他的群眾魅力無人可擋,當下一群看熱鬧的老百姓乖得跟小貓咪一樣。
「好,就聽左公子的。」
「咱們耐心點兒準沒錯。」
堂上的大老爺對他是恨到牙癢癢的,卻也沒有辦法反駁他的話,只好咬著牙一拍驚堂木。「盧本泉,你家住何處,欲告何人?」
盧老兒挺起胸膛,厲聲指向美艷小寡婦。「小老兒家住東門繡花巷兩百五十號,編竹器至大街販賣維生,去年冬至為我二十歲的兒子娶了一房媳婦兒,誰曉得這個狼心狗肺的——」
「大老爺……你為奴家主持公道啊,事情還沒水落石出,他這個死老頭子就這樣污蔑我……嗚嗚,奴家好命苦哇!」美艷小寡婦的嗲聲一起,叫得全場的人骨頭都酥掉了。
大老爺魂兒飄飄然,「是是是……確實是大大不該,來人啊,盧老兒當堂辱罵尚未定罪之人,實屬可恨,掌嘴五十!」
「是!」衙役拿了黑色板子就要過來打。
盧老夫婦慘然相視一眼,情知大老爺一意偏坦,此番告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