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旋風般捲到了愛妻身邊,一把將她攬了回來,低吼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在做什麼?」
他羞答答的愛妻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大膽了?還主動牽起男孩的手……落花嫉妒到快吐血了。
苗苗落進夫婿的懷中,驚呼了一聲,「相公……你抓我做什麼?什麼男女接受不親,難道你眼睛有毛病,看不出她是個姑娘嗎?」
這句話一出,堂衣本能地紅了臉。
實不相瞞,他在半個月前眼睛也是有「毛病」的。
靈兒臉紅了,驚異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苗苗口無遮攔,「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我又不是眼睛壞了才看不出。」
她話一出口,堂衣和落花不約而同垂下臉,輕咳了一下。
「左公子,方便為我們介紹嗎?」奏琴溫和地提醒。
堂衣怔了怔,連忙說道:「是。這位是我的結義妹子布靈。小布,這位是奏琴公主,而這位是皇上特封的齊苗公主,這是齊苗公主的夫婿向落花大夫,一江春水堂的『台柱』。」
靈兒一見過行禮,她彷彿掉進了綿絮堆裡,一頭露水又茫然不知所以;但是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在場的不是公主就是駙馬爺,再不然就是「未來」的駙馬。
隨便一個人的身份都比她這個武館之女高尚太……太多了。
這就是上等人的世界呵!
靈兒當下覺得自慚形穢。她該如何爭?又怎麼爭得起呢?情敵貴為當朝公主,哪一個男人腦袋壞了會挑她而不選公主的?
她的頭愈來愈低,聲音細如蚊蚋,「失禮了,我……我有事想找左大哥一下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堂衣滿面訝然,溫柔地問:「有什麼事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嗎?」
她急得眼淚都快滾出來了,頭垂得更低,卻聽到奏琴公主溫雅的聲音——
「布姑娘,你放心,我們也該回宮去了,你和左公子慢慢聊吧!」
「是,我們也該告辭了,堂裡還有事待辦,改日再過來暢談了。」落花微笑,對靈兒說道:「布姑娘,我夫人平時極為空閒,就愁沒有好友與她談天說地,假若你有空的話一定要到舍下坐坐。」
苗苗更是親親熱熱地牽著她的手,狀似開心極了,「一定要來找我喔,我有兩只可愛的兔子可以跟你一起玩,它們叫紅豆和綠豆,好難得我養了這許久還沒死掉……你一定會喜歡它們的。」
堂衣噗哧一笑,卻立刻被拜把兄弟狠狠瞪了一眼。
「苗苗對這事是很認真的,敢笑她,我懂你。」落花齜牙咧嘴。
「是是是。」堂衣忍著笑打躬作揖,「恭喜、恭喜,祝弟妹家中的紅豆、綠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無災無禍到永久。」
「你在賣春聯哪?」落花笑槌了他一記,挽著愛妻的手往外走。
奏琴對他拋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微微一笑,翩然離去。
借大的屋裡就剩下他們倆了,靈兒還是不敢抬起頭來。
「小布,你說有事要告訴我?」堂衣毫無機心地笑問。
她微微顫抖了一下,遲疑地開口,「奏琴公主……怎麼會來?」
「和向家夫婦一道來的,」他就事論事,「看樣子以後會常常來吧!」
她再度一顫,頭垂得更低,「你上次說過的話……是不是真的?」
「什麼話?」
「你想娶小公主。」
「這個嘛……」他故意打趣道,「當然是真的羅,為什麼這麼問?」
靈兒的淚珠已經墜落了,跌碎在儒袍上。
果然……
她還想假裝近水樓台就有可能得到他這輪滿月嗎?她還想騙誰呢?
到最後還是落了個:「我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小布,你今兒怎麼怪怪的?」
她若有似無地哽咽著,「你怪怪的,我也怪怪的,大家都怪怪的……知道最怪的是什麼嗎?」
他沒有聽清楚她的話,「你說什麼?」
「最怪的是冰炭不同爐,我怎麼會天真到以為只要努力爭取,就可以求來自己所奢望的一切呢?」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無聲。
「小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堂衣強迫地端起了她的臉蛋兒,這才發現她在哭。
她的哭泣瞬間揉碎了他的五臟六腑,痛得他臉色大變。
「小布,你怎麼哭了?」他心疼地把她擁進懷中。
靈兒輕顫著閉上了眼睛,突然間狠下心來推開了他。「我要走了!」
堂衣一時不察,愣是被她掙脫了去,伸手想要抓,卻只撈得了滿把空氣……
靈兒已經飛奔而去了。
堂衣自始至終錯愕難解,他失意地緩緩攤開了空無一物的手掌,突然間有種可怕的預感——
義兄妹之情轉眼間土崩瓦解,恐怕……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可是他更害怕的是,以後……會不會再也不能夠見到她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完完全全迷失了方向。
***
靈兒自從那一日哭著回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門過。
任憑布倫怎麼慫恿鼓舞她,她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只要逼問得緊了,她就開始掉眼淚,嚇得布倫啥事也不敢再問了。
今早接到爹的飛鴿傳書,說近日就要從江南趕回來舉辦比武招親的擂台賽,正式幫靈兒選擇一個武功高強的好夫婿。他捨不得妹妹是另外一回事,問題是妹妹變得好生奇怪,他實在怕極了爹回來發現之後,會質問他究竟是怎麼照顧人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些天以來,有個俊朗不凡的年輕公子一直在武館門外徘徊,遇到要進武館來練武的師弟就連聲追問:「是不是有個布靈姑娘住這兒?」
師弟們怕他是個登徒子上門探話,所以人人都痛斥他一頓就溜進館裡,沒有人理他,可是聽說他依舊在外頭失魂落魄地踱步著,彷彿是在守門似的。
這種情形持續到第五天,他這個代理館主大師哥實在看不下去了。
布倫神氣巴啦地拍了拍練功服,沉沉穩穩地走到了大門口,推開大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