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龜行到他桌前,她擺出討好的笑臉,眼角卻微微抽搐,「總裁,我拿去洗好不好?洗得乾乾淨淨,一滴鼻涕也不留,順便再燙得平平整整、灑上香水,保證比新的還要好。」
冷鷹玄不理會她的急切,只是瞄瞄桌前的電腦椅,再瞄瞄身邊的空位,沒有回應她的意思。
收到他的眼神訊號,汪楚嫣疑惑著,是要她搬動電腦椅嗎?嗯,應該沒錯。
她自信滿滿地付諸行動,三兩下就把電腦椅挪到他指定的位置,然後在一旁等待他誇獎。
然而,下一秒,冷鷹玄只是轉過大椅正對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再瞥向電腦椅,繼續用眼神發出下一道訊息。
「總裁,你還沒說這外套怎麼辦?」
她害怕得不肯過去,盯著就在他身前、距離不到半條手臂的電腦椅,驚慌到不行,彷彿那是最恐怖的吃人怪獸,只要她碰到它一滴滴,就會被啃得半點不剩。
忽然,一隻白手伸向她,手心朝上。
啊!他把手伸出來難不成是想向她……討錢她猛地退後一步,頻頻搖頭,哀聲求道:「拜託啦,讓我去洗,我很窮,沒錢賠你的,我保證過了嘛,一定會洗得很乾淨、很乾淨的。」
沒反應?牙一咬,她忍下心痛,「你要是不放心,我拿去送洗好不好?送洗費我出,不要叫我賠錢啦!」
白手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一把扯過她緊抓不放的外套,丟到一旁,「坐。」
這意思是—「我不用賠?那坐在這裡要幹麼?我的辦公桌在那裡耶!」他現在是生氣加上不耐煩吧,她可不想自投羅網!
白手緩慢地曲縮,眼看就要形成兩顆大饅頭,慌得她頭點得快斷掉,「好好好,我這就坐了。」這總裁大概習慣別人乖乖聽話,她最好牢記著點。
她直挺挺、硬梆梆地端坐在電腦椅上,身後就是那尊大冰塊,意識到那雙冷眼正在自己身上掃瞄,寒意一點一滴地爬上背脊,「哈啾!」生猛帶勁的噴嚏震得她全身一晃。
「光!」一包衛生紙倏地從天而降,落到她腿上。
「謝謝。」她抽出衛生紙摀住鼻子,如釋重負,「我還在擔心鼻涕又要流下來呢。」他真貼心。
用力擤出一大坨鼻涕,包成水餃後,她小腳一蹭一蹬地旋轉著電腦椅,直到和他面對面、腳尖對腳尖,才鄭重地問:「其實你是個好人,對嗎?」
冷眸掠過一抹不自在,他照舊一聲不吭,視線在她臉上轉了幾圈,最後停在那雙跳動著感動和愧疚的圓眼上,在很深、很深的眼底,有股溫暖徐徐漾開。
他仍然不說話,可她話卻很多,繼續挑動他的不自在,「昨天幫我撐傘,今天幫我蓋被子,又不要我賠那貴得嚇死人的外套,還免費提供衛生紙……說起來,你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冰冷無情嘛,嗯,話是少得恐怖沒錯,可也不算是壞人,我啊—」
她扳著手指說得不亦樂乎,直到眼前景物旋轉了起來,才戛然止聲,換上驚慌的喳呼,「怎麼回事轉我在轉?完了!退燒藥!誰—」停了?
身後飄來輕輕的噴氣聲,溫暖的氣息覆上耳際,她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下,然後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傻事│電腦椅會轉的嘛,她又不是不知道,還叫得淒慘落魄,同時也明白了那道氣息是他在背後偷偷地取笑她。
「怎麼這樣!是你突然把人家轉來轉去的,還笑人家!」她心有不甘地扭頭怒嗔,渾然不覺自己的口氣多像一個撒嬌的孩子,也忘了要怕他。
說句良心話,他長得挺好看的,給人的感覺是冷了點,可那淡淡的眉、細長的眼睛、淡粉色的薄唇,放在那張白晰的臉皮上,倒有幾分像古畫裡那些吸風飲露、乘雲駕霧的神仙,雖離時下審美觀中帥哥的標準有點距離,卻另有一番味道。
「轉。」無視她忽然又變得呆茫的蠢樣,冷鷹玄的單字訣重現江湖。
汪楚嫣已經學乖了,她聽話地乖乖轉過頭,坐直身子,儘管嘴上仍嘟嘟囔囔的,「要說像神仙的話,你一定是專門給人家『厚』的雨神,老丟一個字讓人家猜。」
怎麼莫名其妙扯到神仙了?冷鷹玄瞪著她的後腦勺,放棄尋求解釋,也放任癢了好一陣子的手摸上那叢亂草。
「哎喲!你幹麼啦!」感覺到發上的異樣波動,她直覺地想回頭,卻被人拿手頂回去。
她感受到他以手指當梳子,一下一下滑過她的發間,冰涼的手指不時碰到她的頭皮,正巧她有點發燒,腦袋熱暈暈的,那輕輕摩挲的涼意讓她舒服得軟了身子,自動把長髮全撩到椅背後,再癱倒在椅背上。
冷鷹玄單手持握一把亂草,另一手則以白皙的長指輕緩梳開那叢凌亂,還青絲一片整齊柔順。
「嗯……上面,上面一點。」她半瞇著眼,軟聲呢喃。
他則毫無異議地罩上她小巧的腦袋瓜子,另一手由上往下,在青絲上滑走、梳爬,似是愛極了掌心和指間的柔細觸感,一遍又一遍地施以輕撫,薄唇微微上勾,眸光雖冷,卻異常專注。
「不對!」她微晃腦袋抗議著,「要插進去。」
手上的動作一頓,冷鷹玄錯愕不已。男人的生理本能讓他想到另一件事上頭去了……
她不耐煩地催促,「快點!把手指插進去!」他怎麼不摸了?涼意一消,頭皮更熱了。
過了幾秒,涼意來了,卻略嫌僵硬,察覺氣氛不太對,突然想起身後的是她的老闆,而不是按摩師……她小舌一吐,縮縮脖子,心底暗忖不妙,撐起身子偏頭觀察他的臉色,果然有點僵硬,還有點紅。
「呃……你生氣了?」都怪剛剛太舒服了,熊熊忘記他是頂頭上司,而且還是最大尾的那一個,這下樂極生悲了!
他侷促地掃視她面對自己時總是惶恐的小臉,突然有種欺負小動物的罪惡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