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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真是人在淒慘的時候連喝口水都會噎死。」她無可奈何地瞪了天空一眼,小手緊握油傘,「現在連雨都來欺負我……今日出門時真該先看過黃歷,說不定就是 『諸事不宜』的大凶日哪!」

  等到她一手提著重重的菜籃子,辛苦地一手撐著油傘回到李宅時,幾乎一半的身子都被雨淋濕了。

  這就是典型的為情憔悴、為愛傷風嗎?蝴蝶在心中自嘲道。

  「哎呀!我才剛跟你福伯說呢,蝴蝶這一去定是要淋雨的。」開門的福媽驚叫著,連忙將她接進屋內,「快點兒去洗個熱水澡,少爺房裡有洋玩意兒,叫什麼蓮蓬頭的……轉一轉就有熱水出來了,方便得不得了,趁少爺去上班了,你就到他那兒洗個澡,然後換上干衣裳吧!」

  一見福媽焦急關切的模樣兒,蝴蝶心中一暖,全身的寒意彷彿被驅走了不少。

  至少她還有福媽和福伯關心,可稍稍安慰為情所苦的寂寥、憂傷。

  「可我得先把菜提到廚房……」 她話還沒說完, 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哈啾!」

  福媽急急地接過籃子,催促道:「快去、快去!我是來不及幫你燒熱水了,再耽擱下去真會生病的,快先進來吧!衣裳待會兒我幫你送去。」

  「可是那是少爺的……」蝴蝶咬了咬唇,囁嚅地道。她喜歡少爺是一回事,但是擅用他的東西又是一回事。

  唉!少爺啊少爺,你可知我愛你也難,不愛你也難嗎?

  「不打緊,我家那口子老骨頭犯酸疼時,少爺也會吩咐他去浴室裡頭泡泡熱池子,你快些去吧!」

  被福媽三推四推來到李衛房裡,入了李衛寬闊潔淨的大浴室,蝴蝶一時之間有點傻眼了。

  「這是……怎麼用呢?」她敬畏地摸了摸鑲嵌得十足洋風的水龍頭和一些鋼製把手,然後再看了看那雅致屏風後由雪白陶瓷做成的大浴缸。

  好豪華的享受啊!

  浴室裡頭有大片的洋玻璃,大大的雪白洗手台,還有軟綿綿的毛巾,以及幾瓶上頭書寫著洋文的美麗瓶子。

  她不敢動那些高貴漂亮的瓶子,可是那大大的浴缸卻保深地吸引著她。

  蝴蝶一早所受的悶氣統統不見了,她歡愉地褪下了衣服,並且仔細的把衣服折疊整齊放在最裡間的架子上,待鑽人屏風後,便試著扭動浴缸上頭的把手和水龍頭。

  冰冽冽的冷水沖了出來,淋得她迭聲驚叫,她趕緊將它關上,好半晌才又試探地扭著另外一邊上頭貼著個紅印子的記號處。

  熱騰騰、溫暖的水流了出來,蝴蝶舒服到幾乎呻吟出聲。

  「噢,這真是人間天堂!」她不可思議地掬著暖洋洋的水往身上潑著。

  不一會兒,水便保及胸口處,蝴蝶這才關上把手,吁出一口長長、滿足的芳息。

  縹緲的溫暖白煙裊裊地飄蕩在浴室內,蝴蝶向後躺著,愉快地放鬆身子。

  如果能一直浸在這溫暖如華清池的春波蕩漾裡,那麼就算一輩子浸在這兒不要起來她也甘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福媽好像忘了幫蝴蝶拿衣裳這回事,蝴蝶也舒服得忘了要起來,幾乎在浴缸裡睡著。

  直到緊閉著的浴室門外,傳來了{z的走動聲,她才恍然地醒覺過來。

  蝴蝶雪白的小手滑了滑已經漸漸變溫了的水,正要叫喚福媽時,一道隱約、模糊的男聲卻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你就照這樣去辦吧!東印度公司那兒我會處理的,我跟他們的少老闆是老同學了,這一點面子他不會不給的。」李衛正在臥室裡請電話,他的房裡特意設了一支電話,供半夜有緊急商務的時候用。

  聽清楚了李衛的聲音,蝴蝶一頭,光溜溜的屁股坐得不穩,一下子失勢滑人了浴缸保處。

  她急急忙忙地拍著水掙扎起身,邊抹著滿頭滿臉的水,邊忍住嗆咳,怕外頭的李衛聽著了聲響,發現浴室裡有人。

  這下糟糕了,他不是去銀行看帳了嗎?怎麼突然中午跑回來?

  她急得要命,可是又不能這時起身逃走……就算她換上了原本半濕的衣裳,也難以對他解釋自己為什麼大膽到擅用他的浴室!

  在他眼裡,她只是個丫鬢啊!

  她著急得五內俱焚,小手一下子抹抹額頭的汗,一下子爬梳著頭髮,她著急地想,怎麼辦?怎麼辦?

  她只能祈求老天爺,讓他趕緊有要事出門,別逗留在臥室裡了呀!

  「阿彌陀怫,千萬別讓他進來浴室……」到時候她跳進揚子江也洗不清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冒犯主子」、「蓄意勾引」的罪名啊!

  她是想他喜歡自己沒錯,可……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呀!

  蝴蝶冷汗直流,心兒跳得快從胸口彈跳出來了,可偏偏李衛還在臥房裡磨蹭來、磨蹭去的,一會兒拉櫃門、一會兒開窗口的,一點兒都沒有要離去的跡象。

  「快來人救命啊!」她哭喪著小臉,小小聲地懇求。

  福媽究竟跑哪兒去了呢?為什麼還不來幫她解圍?

  正當她以為自己會變成梅子干狀死去時,李衛的腳步聲悄然遠去。

  蝴蝶大大地鬆了口氣,差點又因過度放鬆而滑進水底,她七手八腳地連忙掙扎著起身,抓過架子上的衣服,也不管還半濕不幹的就往身上套。

  突然間,浴室的門被打開來,一股冷空氣竄入了蕩漾著餘溫的室內。

  蝴蝶像瞬間被強光照到的蟑螂一樣,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彈,憋著氣並以褲子遮住了下半身。

  她她她……才套好上衣而已……

  李衛進人浴室原是想洗把臉,可是裡頭水氣猶存的溫熱讓他不由得一愣,本能地環顧四周。

  咦?是誰剛用過浴室嗎?

  他不是小氣的主子,因此念頭一轉,也就坦然地笑了。

  福伯的筋骨又酸疼了吧,也不怪他,這種濕濕冷冷的天氣,甭說是老人家了,就連他這個青年少壯的身子都有點發倦。

  只是……他從回家到現在,怎麼一直沒看到蝴蝶?她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眉宇間總是籠著一般淡淡輕愁,連笑起來都不甚快樂的樣子,他忙得沒時間多問她,她也從不主動對他說些什麼,總覺得……她好似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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