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含淚依依不捨地握著雲桑的手,好半天才勉強放開。
櫻井鷹靜靜地凝視著她,一顆心被她們倆濃厚的姐妹之情深深地撼動了。雲雙為了體弱多病的妹妹不知背負了多麼沉重的擔子?
想著、想著,他不禁動容了。
☆ ☆ ☆
蒼白瘦小的手臂打著點滴,雲桑粉嫩的臉蛋已經有了一抹淡淡紅潤,不若早先的慘白。
夜晚一點一滴地流逝,她卻依舊未醒。
雲雙的臉色也好憔悴,她緊握住妹妹的手,緊盯著她的臉龐,好像害怕一眨眼,妹妹就會消失。
這間頭等病房非常靜謐,鵝黃色系的房間裡有舒適的病床、小冰箱和電視機,還有一個大大的窗台,和幾張圓形沙發椅和茶几。
櫻井鷹高大的身影佇立守候在雲雙的背後,靜靜地、憐惜地看著她。
而在另外一頭,俊秀儒雅的緣中默默地倚在房門邊,渴望著踏進病房握起雲桑的手。
他多想進去看看雲桑啊,可是他不能……
白雲雙已經夠恨他了,而且此刻的雲桑需要的是安靜和休息,他又怎能引起風波呢?
何況他的自責已經深深地啃噬著心臟,痛得他無力,也不敢走向前去面對雲桑。
都是他的錯!
中午他該打一通電話告訴雲桑他有事不能過去的,這樣至少還聽得到雲桑的聲音,確定她沒事。
都是他該死!
病房內靜悄悄,沒有人有心思說話,也沒有人願意打攪這片寧靜。
雲桑長而翹的眼睫毛陡然動彈了一下。
雲雙見狀睜大眼睛,屏息了一瞬。
雲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美麗的眼兒迷迷濛濛,她低低地輕吟了一聲,「嗯……」
櫻井鷹眼兒倏亮。
呆站在門口的緣中身形動了動,渴求地凝眸眺望。
雲雙驚喜地撲向雲桑,「桑桑?你醒了?」
「姐姐?」雲桑困惑地看著滿面淚痕的雲雙,「姐姐,你為什麼哭?」
雲雙又哭又笑,黑眸亮晶晶,「你終於醒了,老天!嚇死我了。」
緣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疾速奔了進來,「雲桑!」
雲桑震動地望著他,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癡癡地道:「李醫師……你也在這兒?」
「是。」他顧不得雲雙狠狠的警告眼光,半跪在床榻握住她的手,痛憐地道:「我在這兒,可憐的雲桑,都是我害你的。」
「你中午不是說要來帶我出去的嗎?」雲柔純真黑亮的大眼睛蕩漾著淺淺的哀怨,看在雲雙眼底益發心驚。
「是,我該死,我食言了。」
「沒關係,下次你再帶我出去好不好?不可以再騙我哦,」雲桑輕易地原諒了他,笑容虛弱卻燦爛美麗,「要不然雲桑的心會好痛、好痛的……」
原來雲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心臟病發暈厥過去的?!
雲雙大為駭然,她本能的想把妹妹的小手自緣中手裡奪回,櫻井鷹卻飛快地握住她的手,暗示地搖了搖頭。
雲雙順著櫻井鷹的眼光看過去,妹妹的眸光早已和緣中的緊緊地交纏著,怎麼也移不開了,她心一痛,咬著唇,緩緩地站了起來。
櫻井鷹握著她冰涼的小手,低語道:「醫師說過,別讓她情緒過度波動。」
她欲言又止,「可是……」
「愛情像水銀,一旦來時無孔不入,你怎麼擋也擋不住。」櫻井鷹溫和道。
雲雙沉默了,只得緩緩地後退了幾步,「我現在可以成全他,但是我不會放棄拆散他們的,為了雲桑好……就算要我背上惡人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他震動了,「雲雙?」
「我們先出去吧!」她落寞苦澀地道:「現在先讓雲桑安心再說。」
他們退至走廊,雲雙站立在落地窗前,眸光迷濛地遠眺著窗外的黑夜與點點燈火。
萬家燈火燃起了溫暖和希望,可是她怎麼覺得黑夜還是那麼巨大、無邊無際?
她的痛、她的苦要背負到幾時才能稍稍放得下?
恐怕只有到她死的那一天了。
可是就算死,她也放得下雲桑嗎?她這雙眼就能放心閉上嗎?
她現在分外能夠體會出父母臨終前的萬分不放心……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可惜吐不出胸中滿滿的鬱結。
「你為什麼阻止他們相愛?」櫻井鷹溫和、不帶一絲譴責地問道。
她沒有回頭,只是幽幽地道:「因為他們注定沒有結果,愛了只是徒增痛苦,趁現在陷得還不深,早早分手為妙。」他難得地蹙起了眉頭,不贊成地道:「就因為她的先天性心臟病?」
「你不會瞭解的。」
「你為什麼不願告訴我所有的事,為什麼不讓我幫你分擔這些責任和壓力?」
雲雙總算回頭了,眼底已經沒有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獨立、堅強和防衛。「因為你不是我的誰,我沒有必要也不應該讓你分擔這些。」
櫻井鷹輕輕地道:「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把我當作自己人,只是你始終不願意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有人真心想幫助她,她還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不能靠別人。」雲雙淡淡地說道。
她心底深處的恐慌有誰知道?
一旦倚靠了別人,而那人突然抽身離開,那麼她誓必會跌得好慘、好慘……恐怕連心都會跌碎了。
她絕對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背著雲桑再苦、再累,她也要獨自走下去,因為她並沒有任何本錢可以倚靠別人。
只要鬆懈一次,代價有可能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雲雙……」
她執拗地道:「櫻並先生,我真的很感謝你今天的援手相助,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今天可能會失去妹妹,失去一切;但是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病房的錢和住院手續費我會還給你,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櫻井鷹盯著她,「現在換我了嗎?」
雲雙眨眨眼,「我不明白。」
「現在換成把我推諸千里之外了?」他吁了口氣,英俊的臉龐嚴肅而落寞,「現在要將我當作是陌生人,遠遠地推離你的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