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不過來吃飯也該打個電話說一聲嘛!省得教人為他擔心。」正德也情不自禁地嘀咕起來。
「他應該是臨時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吧!沒關係,反正我還不餓,坐著慢慢等,又可以一邊縫衣服。」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爸,你襯衫的扣子怎麼老是鬆鬆的?縫沒幾天又要掉了,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胖了呀!」
她抬頭,「怎麼會?」
「為什麼不會?你沒注意到我都特意吃兩大碗飯?到時候變胖了,我就沒有辦法穿上崔鶯鶯的戲服,然後他們就勢必得換角色,讓那個娘娘腔的體育老師上台演女主角,哈哈!」這是他的計劃。
「老爸,你還真是陰險狡詐,可是你這一招是沒用的。」她不得不潑他冷水。
「為什麼?」他錯愕。
「那種古裝的戲服都是寬寬大大,用帶子束住腰間的,頂多到時候換條寬一點的帶子綁你的腰……」她攤攤手!「你把自己養胖又有什麼用?有啦,笑果會比較大,所有的人看到你胖胖的崔鶯鶯扮相,一定會笑得更大聲的。」
「赫!」他葛正德風流倜儻一世,怎能在這裡栽個大跟頭,砸掉自己的飄撇招牌呢?
不!就算是男扮女裝,他也要做那種最漂亮的!
「爸,你把自己想像成梅蘭芳就好了,人家是個俊俏小生,扮起女裝來還是不是艷冠群芳?」她安慰他。
他眨眨眼,「嗯,對喔。」
「所以千萬不要再故意把自己撐胖了,套一句你常用的語氣來說這叫做把自己的人生弄得格外難行。」
「丫頭,你越來越有乃父之風了。」他興奮地道。
「是是是,那現在是不是可以請你先回房休息了呢?讓我在這裡等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她趕著父親回房。
「好吧!」他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好像這是多麼不合理的要求似的。
等到父親進臥房以後,海藍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消失,她低低地歎了口氣,拿起針來一針針地刺入挑出,卻覺得好像刺的是自己的心、自己的靈魂。
究竟什麼時候費恩才會來?
他是不是已經完全忘了這回事了?
☆ ☆ ☆
費恩的確完完全全地忘記和海藍相約共進晚餐的事了。
他答應依依的要求與她一起吃晚餐,而依依的表現簡直跌破專家眼鏡,不但溫柔親切,還幽默連連,他有幾次都被她逗得忍俊不住。
實在是和平常的她差太多了。
他們倆坐在玫瑰酒店的頂褸,吃著法式晚餐、喝著紅酒,透過落地窗望向美麗的台北夜色,點點燦爛的萬家燈火閃爍著動人的光暈。
這真是一大享受。
下次他定要帶海藍來,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她臉上驚奇的表情了。
「你想什麼?」依依的話穿透他的思緒。
「嗯?什麼?」他閃了神,回過神後不禁微微一笑。
依依的玉臉泛著醺然的紅暈,美得像占典畫裡的姑娘。
「我說,你在想什麼呢?」
他淡淡一笑,「我在想,為什麼你平常都不讓大家看到這番面貌呢?」
她再啜了一口紅酒,醺然地微笑,「我怎麼可以讓大家看到我不嚴肅的時候呢?我是副局長的女兒呀,不知道有多少人認為我是靠我父親的背景才坐到副組長這個位子來,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摔下來。」
「看來有這麼一位出色的父親,你的壓力也很大。」他溫和地道,第一次對她另眼相看了。
雖然他從不因她是副局長的女兒而有大小眼,但是他始終覺得她不該將自己繃得那麼緊,好像是要向世人證明些什麼……原來她也有苦處。
他低低地歎息著。看來她已承受了太多外人的眼光,還有她給自己的心理包袱與壓力。
難怪她在各種行為表現上都如此倔強。
「你知道嗎?你們每次去唱歌,其實我也好想去,可是我又怕人家說我身為副局長的女兒,竟然還帶頭去那種場所流連……雖然唱歌不是壞事,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我的心裡……好嘔……」她有點失態了,因為酒意的關係,她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可見得她已經壓抑太久了。
他無聲歎息,取出了一方素淨的帕子給她,「來。」
依依伸手接過,摀住了幾乎忍不住的淚水和哽咽,嗅著帕子上特有的男人幽香,又是坐在心儀的男人面前,這一刻她真想把所有的壓力和委屈哭出來。
他可會輕輕地摟住她,給她最溫柔深情的關懷?
她不敢試,怕後果會讓自己好難堪、好難堪……
他溫柔憐憫地凝視著她,再遞了一杯水給她,「別再喝酒了,酒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現在喝了只是徒然傷心、傷身罷了。」
他怎麼能這麼溫柔迷人呢?依依哭得雙肩微微顫動,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來!」她突然吸了吸鼻子,舉起水晶杯道:「乾杯,為警察乾杯,為緝毒組乾杯,為……我們兩個乾杯!」
他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你不能再喝了。」
「為什麼?」她淚眼婆娑,精心畫的妝都花了,卻越顯楚楚動人。
「我待會兒還要送你回去,」他努力想讓氣氛輕鬆一點,「你喝醉了,我可扛不動你。」
「怎麼會呢?」她輕輕地打了個酒嗝,酒意上湧,兩眼迷,「還是你根本不想送我回去?你討厭我,我知道你討厭我……」
費恩傷腦筋地望著他的副組長,開始考慮把她打昏後拖回她家的可能性了。
不行!這樣副局長一定會誤會他把她怎樣了,到時候他有理也說不清……
對了!趁著她還清醒將她帶回去,然後就天下太平了。
他倏然起身,紳士地扶著她,「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她的腳步還算穩,但是身子已經有些微微搖動,「你要送我嗎?」
「我剛剛就是這麼說的。」他咕噥,「來,走好……我不懂女人為什麼都愛穿這麼高的鞋子,幸好我的梅蘭娃娃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