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故意的!」被罵總是很沒面子,她更沒有虛心接受責難的習慣。
「每件事都不是故意的……」甚至弄瞎了人家的眼睛這麼嚴重的事,她也只是一句「不是故意的」就交代過去,完全撇清。
而他,他受了多少折磨,費了多少心力要從黑暗的世界走出來……
談屹舉起手來,看樣子是要給她一個耳光,可是他的手卻一直停在半空中。
簡以嫥見狀,更是氣憤莫名。
想打她?太過分了吧!況且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一個瞎子,她只要離他幾步遠,隨便找個角落站著不動,他就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竟然還妄想打人!
她連一步也沒退,反而惡狠狠的瞪著他。
終於他重重的放下手,並正確無誤的指向門口。「你出去。等會兒客人會陸續退房,你有的是收不完的床單、倒不完的垃圾!」
收床單、倒垃圾?她光想就覺得是世界末日。
簡以嫥仍然沒忘記自己是來找他理論的,她瞧見他小餐桌上擺著一客跟彩英姐一樣的套餐,一壺香香的綠茶在冒煙,還有一盤切好、排得像盛開向日葵花瓣的亮澄澄蘋果。
「你吃這麼好,卻給我吃什麼吐司?!」簡以嫥從來沒有覺得這般受辱,真想一走了之。
「老闆當然吃好一點,你是員工,怎麼跟我比?」談屹像明眼人似的走到餐桌前坐下,當著她的面用起餐來。
奇怪,他的筷子怎麼不會下到別的地方?也不會吃到鼻孔去?
「那彩英姐還不是一樣?」
「她是資深員工,負責任又不出差錯,當然跟你不一樣。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角色,在『月是清境圓』,你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員工,不再是簡家的千金大小姐!」
「大不了我用錢買,套餐一份頂多幾百塊,我買!」
「你的錢在『月是清境圓』發揮不了用處。」
簡以嫥氣得握緊拳頭,懷疑自己不知造了什麼孽?難道因為平常她嬌生慣養、奢華無度,所以現在福分用盡,是報應的時刻了?
藍月玦啊藍月玦,一切都因你而起,如果找到了你,我的姻緣卻仍不來,那我鐵定砸爛你!
簡以嫥忍下心中的苦悶,轉身走出去。開始第二次默背││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她好餓啊!
對了!找個空檔出去吃就行啦!有錢好辦事,何必一定要吃老闆、睡老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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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簡以嫥都在忙碌中度過,換床單、倒垃圾、洗浴室、擦地板、分發客房所需的用品……原來看似稀鬆平常的事,做起來是這麼的累人。
這不禁讓她感謝起家裡傭人的用心和盡責,讓她每天有乾淨的床可睡,光潔亮麗的衛浴可用,只是她一直人在福中不知福。
現在她出門在外,無依無靠,受盡欺凌,沒人可供使喚便罷,氣的是她還得聽命於人。
但臨陣退縮與她好強的個性不符,屈服求饒也向來不是她簡大千金的作風。她只有咬牙硬撐了!
可是,肚子好餓啊!才四點半,她已經餓得兩眼昏花。
而沒良心的談屹正和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盲人朋友喝下午茶,有說有笑,好不愜意。
他那麼享受,待她卻如此尖酸刻薄,上班第一天就企圖把她累死,好一個「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彩英姐,我可以休息、吃點東西了嗎?」簡以嫥的身子出現顫抖的現象,面無人色宛如受盡折磨的灰姑娘,以往飽食終日的她,終於知道挨餓的滋味。
「欸……這要問老闆喔!」彩英姐抱歉的說。
「還要問他?」問他根本就不必了,答案一定是不行!
「我跟你講,他現在與朋友聊天聊得正開心,也許他一高興就答應了呢?」彩英姐在她耳邊小聲說著。
「好吧。」
簡以嫥緩緩走到談屹身邊,她一來,一桌子說說笑笑的盲人朋友立即安靜下來,氣氛僵結。
「我可以休息了嗎?」她有氣無力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
「不行。」談屹答得既乾脆又沒人情味。
「為什麼不行?」簡以嫥大聲問,這一用力,肚子更餓了,她一陣暈眩。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要休息,乾脆永遠休息,不要做了!我不會留你。」談屹料定她不會走,有藍月玦這麼大的誘餌綁著她,她才不會甘心這樣就走。
簡以嫥握緊了雙拳,才離開家裡一天,這雙從沒使過什麼力的秀拳已經握緊了好幾次,她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會往他臉上一拳揮過去!
談屹是個沒人性的瞎子老闆!
簡以嫥不但餓得快胃出血,還氣得快要七孔流血,她根本不想再看見談屹這個面善心惡的臭瞎子……不只眼瞎了,連良心都瞎了!
她現在只想把他這只驕傲的綠蝦子給下鍋燙個通紅!
我不要藍月玦了,總可以吧!
她憤而甩頭,長髮飄散,迎著夏日微風,高傲的往大廳走去。雖然感覺到自己身上不知有什麼東西掉落,但她也不想回頭了。
談屹接到從她發間掉落的綴鑽髮簪,握在手裡,他冷冷的笑了。她愈氣、愈懊惱,他愈痛快。
「談屹,簡以嫥開車走了!」彩英姐忽然跑出來叫著。
「我知道。」
讓她走啊!她跑不遠,一定會回來的,他一點也不擔心。
第三章
「怎麼可能?」簡以嫥望著油表,不敢相信的叫了出來!
她明明記得昨天到達這裡後,車子至少還有半桶油,怎麼可能現在一滴不剩?
一定是被動過手腳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月是清境圓」還在她視線之內。她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卡在這裡,拉不下臉若無其事的回去,也無法下山,完全動彈不得。
「怎麼這麼倒楣?我怎麼這麼倒楣?」她氣得捶打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