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依然記得怎麼說愛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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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在XX區,XX路。」汪羽璇不再堅持,他的好心好意那麼明顯,何況車裡還有他家司機在,她總得識大體,別讓好心的他為難。

  「高叔,麻煩你先到我同學家,XX區XX路,麻煩你了,謝謝。」車赫凡非常客氣地交代前座的司機。

  之後,這一路他們再沒有多說一句話,在近一個小時的路程裡,車赫凡和汪羽璇各自懷抱心事,車窗外的燈火流離不斷隨著雨勢及車速變幻光影,正如在他們心 中翻攪的情緒,時而黯淡、時而燦爛……

  *

  送汪羽璇回家後,車赫凡必須繞過大半個市區才能回到自己和母親居住的濱河豪廈,進家門已比平常到家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赫凡,你回來啦?怎麼今天特別晚……累不累?趕快去洗洗手,我們準備吃飯了。」車赫凡的母親金毓賢從客廳裡迎出來,連串問題表露她的關心。

  穿著日劇裡女主人常穿的典雅淡米色套裝,柔順黑髮梳成髻,光潔的耳垂和頸項配戴著日本粉紅珍珠連綴成套的耳墜及項鏈。

  她的氣質長相和服裝打扮都很日本,連笑的時候都很日式,猛一看活脫脫是台灣版的「黑木瞳」,渾身散發成熟美女獨有的、融合性感與感性的華貴氣質。

  金毓賢不滿二十歲就生下車赫凡,不滿四十歲的她有個快十八歲的兒子,車赫凡站在身邊就像她的小男朋友。

  生出優秀出色的兒子是她最大的驕傲,金毓賢深愛獨生子勝過一切,為了兒子她願意忍受委屈,吞下所有財團大老闆不見天日的三姨太所該受的鄙夷,及社會輿論的撻伐。

  「媽,您還沒吃晚餐?不是說不要等我嗎?我今天順道送一個同學回家,所以才會這麼晚。」車赫凡心疼地看著美麗的母親。

  母親的臉龐總是綻放寬厚和藹的笑顏,那朵溫暖輕柔的笑靨正是承受諸多壓力的他能得到的唯一安寧溫馨的來源。

  「也不差這點時間,一個人吃晚餐多沒意思。對了,你剛說『順路』送同學回家,你同學不是家裡都有車子接送嗎?」

  金毓賢慈愛的看著兒子,基於母子連心的直覺感應,她明顯發覺兒子的情緒不太一樣。

  「這位同學家裡出了點事情,經濟狀況比以前困難很多,所以她得搭公車上下課,今天我剛好經過公車站牌,看到她淋雨在等公車,怕她生病才送她一程。」

  「這樣啊……那的確該送人家。」金毓賢點點頭,稱許道:「有緣當同學,既然同學有困難而我們又可以做得到,當然義不容辭伸出援手。辛苦你同學了,他在學校裡一定不好過吧?」

  「是啊,好多勢利眼的老師和同學都欺負她。聽說她連學費都繳不起,只能在學校餐廳洗碗盤抵帳。」

  「真的?有這麼嚴重?」金毓賢不可置信地搖頭。「既然這樣,為什麼他還要繼續念下去?他可以轉到一般高中,精神和經濟的壓力也沒那麼大。」

  「媽,貧窮並不是罪惡吧?窮的人也有讀書的權利啊!」車赫凡很為汪羽璇在學校受的不平等待遇抱不平。「我真不懂!為什麼那些在講台上滿口仁義道德的老師,會用那麼卑劣下流的語詞嘲笑她?窮又不是她的錯!」

  「窮或許沒有錯,窮也不可恥。但是窮會讓人失去自尊,讓人氣短。」金毓賢一面幫兒子挾菜,一面以感同身受的口氣道:「赫凡,你要知道社會是現實的,跟你小時候讀的童話故事完全不一樣。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不是我踩你就是你踩我,所以,我們要行善也得衡量自己的處境跟能力。」

  「媽,你說到哪去了,幫助同學哪有這麼複雜?」車赫凡蹙起眉,凜然眼光看著母親。「只是下雨天送她一程,不關什麼利益衝突吧?媽,我不喜歡你們大人什麼事情都想到利益。如果做每一件事都要求好處,都要有報償,那做人會不會太累了?她家裡垮了,連基本生活都有問題,這種時候去質疑別人有什麼心機,好像太超過了。」

  「呵,兒子你會不會反應太激烈了?以前你跟你爸談起生意的事,你也認同商場上唯利是圖,不必講仁義道德的啊!」金毓賢輕輕笑了起來,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我想,你應該很喜歡這位同學。至少,你認同、相信這個人,才會心裡不設防。」

  「這……或許是吧……」車赫凡被母親的問題給問倒了,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汪羽璇?

  他只知道看見她一個人落寞無助的時候,心總不能扼止的抽痛,好像有人用細針挑動他的神經,一抽一抽地、無力地疼著……

  無法抗拒的心軟算是喜歡嗎?當他看見她孤絕的身影佇立站牌下,他的心猛地縮了再縮,巴不得站在那兒淋雨的是自己。

  這樣的情緒就算喜歡嗎?車赫凡懵懵然不得其解。

  都到家那麼久了,他的心還懸著她淒清憂愁的容顏,他還擔心這麼冷的天,她回到家裡,有沒有一碗熱湯暖身?

  想著,他清俊帥氣的雙眉又緊緊蹙攏了。

  「好了好了,吃飯的時候別想這麼嚴肅的話題。來,多吃點,你現在早晚都練球,需要多補充營養。」金毓賢從兒子凝滯的表情已經知道了答案。

  知子莫若母。

  其實,金毓賢從兒子有條理且詳盡的「交代」中,已經聞出不一樣的味道,畢竟每個人都年輕過,也都曾經有過青澀的年少時光。

  金毓賢自己的青春時光已夠驚世駭俗,她瞞著父母未婚生子,獨力熬過一段備受欺凌的單親生活,她已經從「吃人的社會」學到很多、領悟很多,所以她不必多問一句話便可料中七八成。

  這位接受幫助的「同學」必然觸動了兒子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要不就是撥動他少男情懷的某根弦,否則他不會這般煞有其事、正襟危坐地解釋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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