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車赫凡低著頭,面對父親總是意有所指的談話,他心中很是反感,卻也無能為力。
「你母親實在太依賴你,自從你去美國,她每天都找我哭訴……」歎了口氣,車金祺面色凝重看著站在桌前低頭聽訓的兒子,語重心長道:「我總是虧欠了她,這一生她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了,不能讓她連這點基本的安全感都沒有。說來說去,讓你回台灣唸書不是原來的計畫,你自己要懂得分寸,往後若是你表現得好,你母親也會更開心。」
「她活得開不開心,好像不應該是我一個人的責任……」車赫凡抬起始終低垂的頭,咧開嘴質疑。「爸,你是不是該多給她一點關心?她不是你養的一條狗,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你的女人!既然知道虧欠,就該好好善待她,你自己摸著良心,有多久沒陪她吃一頓飯了?」
「住嘴!你沒資格教訓我!」車金祺平和的眼神瞬間怒睜,揮著手上的煙斗張牙舞爪指向兒子。「老子要怎麼對女人是老子的事!你管不著!」
「我不管你怎麼對待別的女人。」車赫凡不捨母親的委屈,他不畏父親不容質疑的威嚴,深深替母親抱不平。「但是,金毓賢不是別的女人,她是生我養我的母親……爸,請你對她好一點,好嗎?」
「夠了!長輩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車金祺不耐煩揮了揮手上的煙斗,理直氣壯反駁。「我哪裡對不起你母親了?你現在是車家唯一的傳人,將來東兆集團是交在你手上,她是東兆集團接班人的親生母親,哪裡對她不夠好?至少,她現在吃好穿好住好,比起一般女人,她哪裡不好了?」
「女人要的不是吃好穿好而已。」車赫凡看了一眼被自己惹怒的父親,不畏不懼直言。「女人需要的是關懷和疼愛。我媽不是重視物質的女人,她只希望他的男人給她多一點愛。」
「你才幾歲,倒跟我講起道理來了?」車金祺從鼻子裡冷哼,譏嗤道:「你懂什麼愛不愛?小子我告訴你,男人只要有了錢,就有女人愛,如果一個男人口袋空空,就什麼都不必講!愛?愛一斤值多少錢,你告訴我!」
「爸,愛情不能用錢買。就好像我媽,她愛你,就是單純愛你而已,絕對不是為了錢。」車赫凡淡淡反駁,語氣卻十分委婉,他知道父親不會接受他的價值觀。
「好了!我今天可不是專門來跟你討論愛情的真諦。」 車金祺不以為然地搖搖手,凝斂表情訓斥道:「如果不是在乎你母親的感受,我怎麼也不會答應你回台灣來!哼,少拿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唬弄我!」
「總之,我就是要你明白,你車赫凡,不是普通男孩子,你是我欽點的、東兆集團唯一的接班人:我要你把每分心思都花在學習如何經營壯大東兆集團上,別給我浪費時間精神搞那些什麼愛不愛情的!你聽清楚了沒?!」
「嗯。」車赫凡點點頭,他感覺父親這番話充滿警告的意味。
「從明天開始,你沒課的時候就到公司找我特助報到,他會帶著你實習。」車金祺再次以含著深意的眼光定定看著他,重複叮嚀。「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回台灣學習這段時間很重要,尤其你進東兆以後,肯定會有一堆蒼蠅蚊子圍著你打轉,不管那些是什麼人,我要你一概不予理會,特別是女人,離越遠越好!說白了,我就怕你這愣小子傻傻被女人牽著鼻子走!依我看,最好是連學校裡的閒雜人等都離遠一點,你跟他們身份不同,沒必要浪費時間!」
「爸,這點我自己有分寸。」車赫凡皺起眉頭,父親刻意把他隔絕在正常社交關係以外,如此不近人情的規定讓他無法點頭。
「什麼有分寸?」車金祺露出懷疑的眼光。「我就怕你跟你媽一樣,腦子裡全裝些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
「爸,請不要這樣說我媽!」車赫凡不容任何人批評母親,一意力挺母親。「爸,你不知道媽有多愛你……」
「又來了!」車金祺忿怒瞪了兒子一眼。「大男人別老是婆婆媽媽的,看了真是彆扭!算了算了,懶得再說你,出去吧!我被你東一句愛、西一句愛,搞得頭都疼了。」
「爸——我媽她……」
「好了,不要再說了!」
車赫幾張開口想再為母親說什麼,卻被車金祺冷漠拒絕了。
其實,他真的很想告訴父親:世界上最珍貴的不是擁有多少財富,而是擁有一個真心相待的愛人。
如同母親對待父親的那份愛情,也如深埋在他心裡面、對某個人的深切愛意。
他又想起了她,汪羽璇。
當初分別時他選擇悄然離開,沒有正式向汪羽璇道別,就是不願讓分離的痛楚再次撕裂愛她的心。
在美國短暫的求學生活中,車赫凡幾乎沒有一天不想起她迷人的倩影。
然而,肩膀上背負父母親殷切期盼的他,又怎能瀟灑放下他厭惡的一切?
車赫凡可以不管父親的專制拔扈,卻不忍再讓母親為他傷心落淚,他咬牙忍受異鄉孤獨的求學生活,只希望像過去一樣努力拿到最好的成績,讓母親開心。
沒料到,感情豐沛的母親太想念隔著大半地球的兒子,心細如絲的她彷彿從他每天打回台灣的越洋電話裡,感受到兒子心裡說不出的牽掛。
於是,她私下向嚴厲的父親求情,三不五時找他哭訴思念兒子的痛,終於打動父親,讓他改變主意將他召回台灣。
他居然真的回到台灣了!他每每走在熟悉的台北街頭,還會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裡才是他的故鄉,這裡有愛他的母親,還有……他放在心裡,分秒掛念的汪羽璇。
開學有一段時間了,他還沒機會見到朝思暮想的她。
車赫凡猶豫著,不知道該在什麼樣的時間地點出現,才不會嚇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