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一夥人已圍聚在一張小圓桌旁,一盤盤豐盛的菜色佈滿桌面,令人食指大動,垂涎三尺。
「不關我的事,你們邊吃邊聊,千萬別當作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張康寧大聲疾呼,同時夾起一塊五花肉送入口中。
張爸爸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吳太太難得上咱們家,難道你就不能正經點,非得讓我丟臉嗎?」
張康寧先是扮了個鬼臉,然後朝張康祺眨了眨眼,表情很是促狹,卻也不敢頂嘴。
「什麼吳太太?你應該改口啦!」張媽媽笑瞪著老公,接著說:「莫非你忘了今天的目的?」
「說得也是。」張爸爸尷尬一笑,隨即正經八百的說:「阿祺,今天我們找你回家吃這頓飯,是有一件大事要宣佈。」
張康祺放下碗筷,目不轉睛地望著老爸,一顆心則劇烈的跳個不停。其實,他已可以預知接下來老爸想說些什麼;也可能是自己太多心,胡思亂想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也說不定。
「阿祺,你千萬別怪我們兩老擅作主張,為你決定這門親事。」張爸爸侃侃而談,全然未察覺張康祺的面色驟變。
「事實上,糖糖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你媽跟我都很高興咱家有這樣的好媳婦。我希望在你們結婚之後,能好好的相互扶持……」
張康祺冷靜的掃了糖糖一眼,發現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然而他卻感覺自己有點笑不出來。
「哇靠!事情大條了。這會兒可有好戲看囉。」張康寧暗歎一口氣,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蜜雪兒,真不知她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有什麼反應。
「根據我們研究出的結果,下個月二十號是個好日子。這陣子你們倆自己去商量,有關喜帖、禮餅,還有宴客的地點,這些事我們上了年紀的老太婆、老頭子誰也不插手過問。」張爸爸像是發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
這時,張康祺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保持沉默。「下個月二十號?這……太匆促了吧!」
「不會啊!」張媽媽一旁接口:「雖然你跟糖糖認識才半年多,但我們一致認為,時間到了,是該結婚了。這哪有什麼匆促不匆促之說!」
「我……」張康祺不知該如何應對,怎麼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張康寧彷彿也揣測出大哥的心思,不禁插嘴:「哎喲,還那麼年輕,幹嘛急著走入婚姻的墳墓裡?其實很多事呢,還是多慎重考慮的好,以免到時換得一些無謂的——」
「你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張爸爸叱喝一聲,同時雙眼怒視著張康寧。
「你那麼凶幹嘛?人家只是說說而已,但這是事實啊!」張康寧很無奈的站起身,「伯母,糖糖,你們慢用,我吃飽了。」說完,他不管老爸做出什麼表示,碗筷一收,便朝廚房走了進去。
「這個孩子!」張爸爸氣得吹鬍子瞪眼,可是家裡尚有客人在,不便發脾氣。
「對不起,親家母,讓你看笑話了!」他只得自找台階下。
吳太太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這也沒什麼啦!時代畢竟不同了。現在的小孩同咱們那個時代不一樣,以前的方法,現在早不管用囉。」
她笑望著張康祺,繼而又道:「阿祺,我跟你母親還有一些瑣事得談,你們年輕人坐在這兒也怪無聊的,不如你帶著糖糖出去看場電影,去逛逛街好了。」
張康祺還來不及答話,張媽媽已一旁附和,「對啊!這是女人話題,你一個大男人不宜旁聽。」
張爸爸一臉無辜,「哦?那我怎麼辦?莫非連我也不能聽?」
「你?」張媽媽笑吟吟地說:「你不是男人,你是老頭子,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話題。」
瞧他們一搭一唱的對話,張康祺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得溜了糖糖一眼,然後站起身。「爸、媽、伯母,你們慢慢聊。」他勉強裝出一張笑臉,逕自走去門邊穿皮鞋。
糖糖一句話沒說的跟在他身後,不久,兩人便雙雙走了出去。
望著他們倆離去的背影,張氏夫婦與吳太太三人不約而同的說:「你瞧,他們倆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第7章(1)
接連數日,蜜雪兒與張康祺之間的冷戰已達白熱化的階段,兩人不僅刻意迴避對方,甚至連見面時話都說不到幾句。
這幾天蜜雪兒早出晚歸,天天都待在教堂裡讓自己投入於忙碌的布教活動中,試圖將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當她深夜回家時,張康祺大多都已經躺平在床;有時則沒回家,但她也不知道他一個晚上跑去哪裡。第二天早上她沒問,他更沒說,彷彿當彼此都是空氣,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空氣而已。
蜜雪兒從等待、期待,一直到現在的失望,她忽然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挽回即將失去他的事實。
四天前,她從小叔的口中得知爹地下個月二十日即將和糖糖要結婚的消息時,她獨自一人暗暗地躲在棉被裡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開始等待他的剖白,不論他的解釋是什麼,不論他的行為是否會刺傷她的心;只要他向自己開口,讓自己明瞭就好,可惜她得不到他的任何辯解。
經過幾天的漫長等待,張康祺仍是沒做出任何表示,一股失望之情已然淹沒她整個心靈。
事已至此,她實在不願再做這種無謂的期待,更不願再做痛苦的內心掙扎,她終於決定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打理好所有的行李,已是晚上十一點半,而這個時候張康祺還沒回家,她只好按捺住性子繼續等下去。
不論彼此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她大老遠的來這麼一趟,當然不能做出不辭而別的事,至少總該跟他說一聲「謝謝」吧!
她選擇逃避的方法也許不錯,可是,事情的演變真的會如她預期中的那樣嗎?
十二點二十五分,大門匡啷一開,只見張康祺腳步踉蹌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