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詩涵此時的目力驚人,雖然閱人的經驗不是很多,可是她卻很輕易的察覺出那個年輕人的左下巴上長了一個小黑痣;且其人目光閃爍,一臉促狹的表情,一看就覺得是個壞男人。
是不是世上的壞男人較易吸引女人的目光?黃詩涵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此時酒樓內已滿座,而那個年輕人隻身一人,與其他桌三三兩兩大聲喧嘩的酒客有顯著的不同。
望著望著,不知不覺中店小二已將所有的飯菜上定,不算多,只有四菜一湯,足夠黃詩涵一人享用。
於是,黃詩涵收回目光,隨即抓起筷子,不管他人的眼光,一陣狼吞虎嚥起來。
或許是太久沒有好好吃頓飯的緣故,因此黃詩涵吃得很急,吃相也不怎麼文雅,比起那個年輕人有如天淵之別。
那個年輕人雖然看似有點邪氣,可是隱約中又表現出一副很有教養的模樣,吃相不僅慢條斯理,且吃喝間不時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手抹嘴,似是有點潔癖。
片刻工夫,黃詩涵桌上的四菜一湯已被她風捲殘雲般的吃得精光。
「小二哥。」黃詩涵朝不遠處的店小二招招手,「這裡有沒有房間可以讓我睡的,我想——」
店小二不想她會有此一問,不免為之一愣,但還是很快的笑著搖搖頭,「我們這裡是吃飯的地方,姑娘想住宿,那得去找一間客棧。」
「喔,謝謝你,我知道了。」黃詩涵想了一下,「小二哥,有沒有好一點的客棧,你幫我介紹一間好不好?」
店小二不假思索地笑著說:「姑娘,城南小北巷那兒有一間「龍門客棧」風評很好,是咱們開封城內最好的一間客棧。」
說話間,店小二已將桌面收拾乾淨,又幫她斟上一杯茶後,見她不再開口詢問,這才轉身離去,招呼別的客人。
黃詩涵輕啜一口茶,慢慢地將視線移至樓下大堂,豈料那個年輕人的目光,無巧不巧地也轉到黃詩涵的臉上,兩人四目相接,黃詩涵的心不禁怦然一跳。「好清澈的一雙眼睛……」
那個年輕人的一雙眼眸果真十分清澄,充滿慧黠的光芒,他當下竟朝她眨了眨眼,同時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的笑容同他臉上的表情一樣,頑皮中帶有一絲邪惡,令人瞧了之後有一種說不出口的詭異感覺。
黃詩涵從不曾被男人這樣瞧過,況且對方的神色又極其曖昧,讓人覺得雞皮疙瘩落滿地,不想久留在此。
她慢慢地拿起茶杯,將視線轉回來,準備將杯中的茶喝完後,便離開這間酒樓,去城南的小北巷「龍門客棧」投宿。
茶杯才剛拿起,怎知那年輕人卻比她先叫了一聲:「小二,算帳!」
「是,公子。」店小二忙靠了過去。
「六菜二湯,加上五斤白干……」店小二笑吟吟地手一伸,「公子,一共是二兩八分銀。」
「喔。」年輕人點點頭,拿起酒杯,一口飲盡。「小二,麻煩你去請掌櫃來一下。」
店小二深望了他一眼,「公子請稍待片刻,小的立刻去。」隨即轉身,快步走向不遠處的大櫃檯。
雖然黃詩涵已把視線轉回來,但眼角餘光仍可看見那個年輕人的一舉一動,甚至還可以很清楚的聽見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以她此刻的功力,不論場中的狀況如何嘈雜,這間酒樓內的每一個客人在談論些什麼,她都不會遺漏的。
從眼角餘光得知,那個年輕人仍在衝著她咧嘴邪笑著,黃詩涵真的搞不清楚,這個邪惡的年輕人到底在笑什麼?
黃詩涵放下茶杯,本想叫小二過來算帳,但一時間竟又沒叫出口,且不知不覺又把視線轉移到樓下的大堂。
他在看什麼?他在笑什麼?他到底想幹什麼?其實黃詩涵並不是很想知道。
她唯一感興趣的是,這個年輕人雖然外表有點邪惡,但一雙眼眸卻綻放出一絲說不出口、吸引人的不知名力量,讓人乍見之後便捨不得轉頭似的。
黃詩涵面無表情的凝望著大廳,故作隨興瀏覽的模樣,可是實際上卻在暗地裡提起內力貫注雙耳,聽聽那個年輕人到底想找掌櫃的說些什麼?
她會聽到什麼呢?
第4章(1)
「這位公子好,你找老朽是……」
「掌櫃的你好,我是想問你,貴寶號有沒有欠缺人手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需要?」
「沒有啊!公子問這個的意思是……」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只是想毛遂自薦一番。」
「呵呵,公子真是愛說笑!本店並不缺少幫手,何況像公子這種人本店也請不起。」
「我沒有在說笑,我是說真的啊!你可能還不清楚。我今年二十五歲,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年輕力壯,不好吃懶做,肯認真學習,可是,就是沒人肯給我一次機會,我苦無機會一展理想抱負……」
掌櫃的本來還堆滿一臉的笑容,但聽及此處,他是真的不能再虛偽下去了,否則對方還不知得講多久。
「公子。」當櫃的適時插嘴,打斷那年輕人未說完的話。「你叫老朽前來,又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到底是想表示些什麼?」
年輕人的臉上,忽然出現適才所不曾見到的一絲苦笑,「掌櫃的,實不相瞞,這會兒你不用我都不行。因為我……我身上半毛錢也沒有,那二兩八的酒菜錢,我沒法子付啊!」
「什麼?你……」掌櫃的面色鐵青,頭頂也似在冒煙。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一斂,故作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我可以負責洗碗、掃地,要不打打雜也行……」
黃詩涵被掌櫃那種氣瘋的表情給逗得發噱,只差一點沒當場失聲大笑出口,她忙伸手摀住嘴巴,在心裡一陣偷笑。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掌櫃的面色鐵青,不由得大叫一聲,「來啊!給我打!」他用手一指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聽到掌櫃的話索性大剌剌的躺在地上。「打一頓抵酒帳也行,反正這種事我碰多了,也不差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