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能為你作畫我一點都不覺得累。」王學舜神情充滿愉快,「倒是你,在西門町陪我耗了一天,你累嗎?」
廖蕙緗搖搖頭,「我也不累。」
「那好極了!」王學舜拉著她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向樓梯,「走!我們上樓去!」
兩人上了二樓,隨即走入那間小畫室。一陣忙碌過後,偌大的畫架上已見一張畫紙。
「我該怎麼做?」廖蕙緗笑望著他。
王學舜想了片刻,「不如就像今天我在西門町幫人作畫那樣,你坐在床上即可。」
廖蕙緗緩緩地走向那張單人床,但卻沒有依言坐下;沉思許久後,她忽然把手抬起,伸向自己的胸前衣鈕。
她一邊解開自己身上的衣鈕,一邊注視著他,臉上的笑容竟有如一朵陽光下綻放的玫瑰。
「我……」王學舜深吸一口氣,急切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
廖蕙緗打斷他的話:「我願意把我的所有一切,毫無一絲保留的獻在你的畫紙上,你別再說了。」
說著,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落地,最後是胸罩,然後是底褲……再一眨眼,她已完全赤裸裸的一絲不掛。
她坐在床上,很自然地擺出一個撩人遐思,引人犯罪的姿勢,「你看什麼?快畫啊!」
豆大的汗珠不時從王學舜的額頭滑下,同時握著畫筆的手也顫抖不已;面對她那令人噴火的身段,他的心根本無法平靜。
他忽然重重地甩下筆桿,轉身朝門外奔下樓去。
***
王學舜一個人獨自坐在前院的石階上沉思著,為了平靜自己激動的情緒,他一連抽了三根煙。
面對一個赤裸裸,又是自己愛慕的女人可以坐懷不亂,對他而言,無異是天方夜譚之事。
王學舜不是柳下惠,更不是一個聖人,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要他強行壓抑自己的七情六慾,這是何等殘忍之事。
他再三問著自己,他告訴自己,他做不到,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廖蕙緗久等他不到,只好緩緩地走下樓來,身上披著他的睡袍,在他身旁慢慢地坐了下來。
許久她都沒開口說一句話,事實上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所以她只能陪著他一起沉默。
她不說話,王學舜更不肯說話。直到這個時候,他的心仍在劇烈地跳動著,他還能說出什麼話呢?
今夜星光燦爛,月色很美,他二人各自在自己的思想世界裡穿梭遊走,誰也揣測不出對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陣極長的沉默過後,廖蕙緗為了引起他開口說話的動機,她忽然拿起他身上的一包煙,取出其中一根,點燃,猛吸一大口。
她無法體會吸煙到底能帶給人類什麼樂趣,此時此刻她已被煙嗆得連連咳嗽不已。
王學舜仍是一句話沒說,轉身搶下她手上的煙,用力地甩了出去。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王學舜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同時一臉懊惱,「你知道你這樣做對我有多殘忍嗎?」
「我……」廖蕙緗支吾片刻,只得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剛才忽然想起你父親對你的批評,我……我只是想證實一下而已。」
王學舜被她說得渾身猛然一震,無言以對。
話聲一頓,廖蕙緗接著又說:「你父親說你若想有所突破就得戒煙,又說你不夠用心……事後我想想他說得實在很有道理。」
王學舜搖頭歎息,「為了考驗我能不能專心,你就非得讓你自己赤裸裸的面對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廖蕙緗解釋著:「剛才在樓上我已強調過,在你面前,我不想有任何保留。因為你為我做的事,因為你帶給我的一切,可能這輩子我再也無法遇見像你這種男人。」
「可是,那也犯不著……」
「我既不想要有任何保留,你也不想趁人之危,那麼,何不把我最真實的一面,赤裸裸地呈現在你的畫紙上,這樣的意境豈不更美!?」
「你……」王學舜雙目茫然,搖著頭說:「大家都說我是一個怪胎,在我看來,你顯然要比我更怪。」
廖蕙緗神色不變,臉上不見任何表情,「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怎麼能夠揣測出我的想法,正如同我也摸不透你一樣。」
王學舜淡淡一笑,「我承認我是不瞭解女人,可是你一定可以瞭解我,你甚至還可以抓得住我。」
「那好。」廖蕙緗轉頭望著他,「你到底還想不想畫?如果不想,我可要——」
不等她把話說完,王學舜已拉著她的手,雙雙站起身,「我不可能會錯失這唯一的要求……」他握著她的手,走入屋內,關上大門。
片刻過後,他二人又走回那間小小的畫室,和剛才不同的是,王學舜的臉上竟充斥著專注與嚴肅,他甚至連額頭都已不再冒汗。
廖蕙緗慢慢的脫下睡袍,上床,非常隨興地擺出另一個姿勢。
在王學舜心目中,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所有的姿勢對他而言都是絕倫的美,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王學舜再度握住筆桿,接著便在畫紙上一陣揮灑起來。
第5章(1)
次日正午。秋老虎仍肆無忌憚地將它熱情光芒灑滿整個大地。
王學舜和廖蕙緗二人此時仍待在畫室裡,但不是在作畫,而是相擁而眠。
兩人奮鬥一整夜,直到太陽冉冉升起時,廖蕙緗才虛脫的躺平在床。
她從來不曾當過別人作畫時的模特兒,一個姿勢長時間保持靜止不動,對她而言實在是一項很大的負擔。
其實,她早就撐不住了,可是她又不想壞了他的興致,最後連她怎麼躺平的都不知道。無論如何,她已盡了全力。
她是如此,王學舜何嘗不也是一樣呢?
王學舜在西門町畫了一整天的人像,早已顯露出疲態。但畢竟這最後一夜的意義不同,說什麼他也得撐下去。
當他聽到廖蕙緗說的那番話,再度握著畫筆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勞累都消失不見,他的腦海裡只有她的影像和手上的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