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她抬高頭,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鎮靜,一雙清麗的眼也清清楚楚的寫著她的堅持。
一時間,常大富為了她的回答而愣住了,在這座大莊院裡,還沒有一個女人敢如此對他說話,甚至是輕蔑他。
怒氣在他的心裡翻騰著,瞼上則是一陣青一陣白,這就是他花了十幾年的白米養出來的女兒,難怪每個人都說女兒是「賠錢貨」。
「啪!」的一聲巨響,常大富一掌將曉清打得摔過半間屋子,他咬牙切齒的狠聲問道:「嫁不嫁?」
雖然曉清躺在地上,嘴角掛著鮮血,她瞪視著他的眼中仍是不見絲毫的恐懼,有的只是不屑與一絲恨意。「不管你怎麼打,我都不會嫁的,你死心吧!」
曉清冷冷的一笑,緩緩的自椅子上站了起來,恍若目中無人的將巍顫顫的母親扶至一旁的椅子上,給了母親一個安撫的笑容,這才再次對上常大富審視的目光。
「你要幹什麼?」曉清冷靜的詢問著這個她名義上的父親,臉上還帶著一抹輕蔑的笑容。
這樣冷淡的語氣讓常大富怒氣衝天,他一個箭步向前揪著他的女兒,狠狠的瞪視著她。
就在這一眼之間,他驚訝的發現,這個總是躲在西廂的女兒,已經從一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鼠出落成這樣的美麗了。
這個發現讓他從心底愉悅了起來,因為這會讓他的計畫進行得更順利,有了這樣的美貌,他不怕知府大人的兒子不答應他的要求,或許他還可以要求的更多些想到這裡,他的嘴角揚了起來,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女兒對他而言什麼也不是。「我養了你這麼多年,我要你嫁你就得嫁。」
曉清努力的撫平心中突起的懼意,「嫁人」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字彙,在她的生命裡,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嫁人,而且還是為了這麼一個可笑的理由。
「你……」他氣得想要再補上了一腳,卻被曉清臉上明顯的恨意給震懾住了。
而坐在一旁的古月華看到女兒被打倒在地,心疼得顧不得自己心中的恐懼,一個箭步上前護住了女兒。
她將曉清攬入懷中,嘴中還喃喃不停的對女兒勸道:「曉清,你就再別固執了,惹火了你爹可不好。」
勸罷了女兒,古月華抬起頭看著常大富,語氣誠惶誠恐的說道:「老爺,您先別氣,我會好好勸勸曉清的。」
常大富的雙眼在這對母女的身上溜了溜,看著古月華的恐懼,看著曉清的不屈,心中有一個主意漸漸成形。
他上前將護在女兒身前的古月華拉了起來,然後對著女兒勾起一抹陰冷的微笑,「我再問你一次,你嫁不嫁?」
心中一個不好的預感升起,但是曉清硬是抹去了心頭那股不安,對著殘忍嗜血的父親堅定的搖搖頭。
「好,有骨氣!不愧是我常大富的女兒。」常大富不怒反笑。在曉清察覺他要做什麼之前,他已經兩手抓住古月華的手臂,像折樹枝般硬生生的折斷了她的手。
古月華還來不及驚呼,那股熟悉的疼痛就已經席捲了她所有的意識,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她整個人已經癱在常大富的腳邊,硬是痛昏了過去。
常大富再次望向滿臉不可置信的曉清,冷冷的問道:「現在,你嫁不嫁?」
「我……」眼中多少的恨意流轉,如果可能,她真的不願就這樣稱了常大富的心,如果可能她真的想要親手結束常大富的生命。
可是她不行,她還得顧及她娘。看著躺在地上的母親,那張飽受折騰的蒼白瞼龐,逼得她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一得到他要的答案,常大富揚起一陣笑意,這世間終究還是沒有他做不到的事。「那你就好好待在這兒,等著嫁人吧!」
看著他猖狂的帶著笑意離開了西廂,曉清才起身竄向她那失去知覺的母親,隱忍的淚水終於簌簌的流下。「娘……對不起,清兒不是故意害你受傷的,娘……」
「我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他後悔!」曉清暗自在心中發誓,地知道不管歲月如何流轉,剛剛那殘忍的一幕,永遠不會自她的心中遠離……
月兒高高的掛在樹梢,將微弱的光芒射進了黑沉沉的房間。
手持著一條白綾,古月華愛憐的撫上了沉睡中的女兒,手勁雖輕卻帶著無盡的愛。
在她這孤苦的一生之中,這個美麗卻孝順的女兒是她惟一的喜樂,若不是有了女兒,她早就已經香消玉殞在這個無情的大宅院之中。
女兒成親之日在即,但是她卻知道女兒並不快樂,甚至在那雙清麗的大眼中時常流露出一種讓她心痛的黯沉。
女兒並不想嫁人,要不是常大富用自己來逼迫女兒,女兒根本就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
雖說女兒大了,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常大富為女兒所挑選的卻是一個紈褲子弟,根本不可能讓女兒幸福的。
她已經懦弱了十幾年了,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女兒為了保全自己而犧牲一生的幸福。
「女兒啊,記住一輩子都要快樂喔。」古月華強忍著盈眶的淚水,俯身在女兒的耳際殷殷的交代道。「你很勇敢,娘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得到,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像娘一樣。」
「希望娘這麼做,能讓你得到真正的幸福。」忍住再次撫摸女兒的衝動,古月華撂下了最後一句話。
然後她緩緩的起身,自懷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曉清的桌上,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此刻的她深切的知道若是沒有了她,女兒絕對可以脫離常大富的控制,所以她必須讓女兒沒有這個負擔。
走到了門外,將白綾輕拋繞過樹幹,她毫不猶豫的將垂下的兩端打了個結結實實的結。
她不希望自己一生的懦弱,換來的竟是女兒的悲哀。於是她義無反顧的選擇離開人世。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經在暗地裡安排好了,明天將是她的女兒永遠脫離常大富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