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太和殿埋,當今聖上的御書房中。
「兒臣龐統給父皇請安。」太子李龐統恭敬地站立在畫桌前。
坐在書桌後方的漢靖帝,放下手邊的奏折微微頷首,「上次那件刺客暗殺月見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李龐統目光一閃,「回父皇,兒臣目前正在調查,尚未有明確的線索。請父皇放心,調查一有進展,兒臣會立刻向父皇稟告!」
「嗯。給我查得積極點兒,我倒想看看,誰有膽子想刺殺朕最優秀的兒子!」漢靖帝威嚴凜然的臉上難掩慍怒。
彎身鞠躬的舉動,掩去李用統臉上一閃而逝的憎恨,再抬頭,他笑容可掬,「父皇,兒臣心底有個提議,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說。」
「兒臣是想,天武將軍也已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紀。趁著月見此次大敗敵軍班師回朝,父皇何不為月見婚配一門親事,也好了卻您一樁心事?」
漢靖帝聽得頻頻頷首,甚是同意。
「至於婚配的對象,」李龐統再接再厲,為求自己的計謀再進一步。
「不用說了,朕心中已經有譜了。」漢靖帝手一擋,
「是。」
「沒別的事就退下吧!」漢靖帝揮揮手,不再理會。
李續統神色恭敬地離開御書房,到門外,他馬上變得面目猙獰,李龐統只恨自己當初沒能將刺殺月見的計劃,進行得完美無缺!
伏趴在草絮枕頭上,憐音的淚水撲簌簌直流,窗外輕飄的雨絲掩蓋往她哭泣的聲音,卻無法洗去她滿意的傷痕……
遭戲弄的滋味並不好受,然而且傷她的,是心頭那毆揮不去的挫折。說背叛,太沉重。但其實他跟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孤單的她,一直渴望著身旁有個人,能帶給她「呵護」的溫暖感受,能給她滿腔的感情有個宣洩寄托的對象……
憐音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
當初何大人親切待她如父女,慈藹的神情、寵溺的憐惜,為她的委屈辯護、為她的受辱發怒……憐音以為自己找到了另一個疼愛她的爹爹。誰知,竟是一個覬覦她身體的人面禽獸!
後來,小春出現了。那童稚的笑顏是如此天真、純潔,聽著她一聲聲親暱的喚著她「憐音姐」,疼惜之情立刻氾濫她的心。她想保護小春,想像著自己是她的姐姐,是她在醉花樓唯一的依護。結果,小春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將她當成敵視的對象。
往昔的回憶喚起心底刻意隱藏的傷痛,憐音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串串滑落,濕濡滿腮,也冷了她的心。腰間的沉甸提醒她的注意,憐音輕輕將令牌解下,握在掌心中摩挲,為什麼要想起那些回憶?自己分明已刻意遺忘它了。為什麼又被勾起呢?
是他,都是因為他!他為什麼要出現?自己為什麼要和他相遇?昨天,在他溫熱的懷裡,緊握著他的衣角,那股溫暖而心安的感受,讓她以為上天終於聽到她的祈禱,終於回應她長久渴望的冀求…
這是最短暫的一次。讓她從幸福的雲端狠狠地墜落地面。這幸福的感受只持續了不到一天的時間,然後他神態光鮮、神色怡然的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俊逸出眾的身影、斜挑的眉尖、嘴邊的淺笑刺痛了憐音的眼,彷彿在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令牌上鐫刻精緻的「天武」字體,不再讓憐音感到一絲甜蜜,映現在她眼底,倒像是一種嘲噙著淚光,憐音忿恨地咬著牙,將它自手中拋甩出去,熱淚瞬間再度湧現。
坐進轎內離去的月見在車轎轉入街角之後,立劃縱身躍出轎外,跳上屋簷。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他迅速地攀簷來到醉花樓後院的柴房。一進門,眼角立即瞥見一個物體往他臉上擲來;不假思索,他伸手一攫,立刻接下投擲而來的東西一一那個聖上御賜的黃金令牌。
氣惱之情瞬間燃亮月見森冷的眼眸。她難道不知道這令牌難以估算的價值嗎?除卻聖上御賜的珍貴意義不說,光是他天武將軍李月見的東西,就該獲得無上的尊崇!而她……竟將它棄如敝屐?
憤怒讓月見的腳步更形輕淺,雨滴打落在屋簷上,幾乎完全掩蓋住他移動的步履聲。直到他冷凜著氣勢來到床邊,就著晦暗的燭光,陰驚的雙眼瞥見憐音頰邊的淚痕,看清她因哭泣而輕顫的雙肩…
月見蹙擰的眉宇驟地一斂,柔情立現。
「別要我再說第二次。」
「啊!」憐音驚恐地轉過頭,逆向的光線讓她看不清眼前的男子,記憶中的恐懼湧現心頭,是何大人,是他!他又想來侵犯她了!就像那一天一樣,正當她準備就寢時,何大人突然出現在柴房裡,一臉猙獰地站在她床前……
「你……你別碰我!我這一次真的會咬舌自盡,如果你真的敢碰我,我寧願死!」憐音一寸一寸往後退,直到背抵在牆邊……
然後,她看清了男子的面孔。淚水登時自蒼白的臉龐上落下……卻不知是因為心安,還是因為他方才帶給她的傷痛。
月見掩下嘴邊的歎息。好吧,他認了!
在這女人面前。他根本擺不出天武將軍慣有的威武剽悍與陰森冷凜,他認了!月見不發一語地身前傾,握著令牌的手探向憐音的腰際……
卻被她一掌拍開!
她憤怒的低吼聲頓時讓月見蹙緊了眉,下一秒鐘憐音就被猛然攫入月見的懷抱中。
「你……你想做什麼?將軍!」一被月見抱在懷裡,憐音的怒氣就沒了大半,她眸中帶淚,心中不免詫異。儘管被月見強勢的緊箍在胸膛裡,
她竟奇異的沒有一絲恐懼,只有氣惱與難掩的羞澀。奇怪?雖然他總是瞪著她。
雖然他總是連多說一句話都吝嗇,但是她卻不擔心地會傷害她、侵犯她……
「我說過,不准你拿下來!」月見隨手一拋,將憐音丟進床鋪裡。
在月見冷硬的眼神下,憐音原先的怒焰不覺消災殆盡。她捏掐著手中的令牌囁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