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煬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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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阿絲慌忙站起身,扶過虛弱的鎖煙。

  費揚古向鎖煙躬身行禮後便退下了。

  鎖煙寧靜的眸注視了費揚古的背影半晌,他為甚麼要幫她?

  早上那個小太監嚇得跑出去後不久,費揚古便領著幾個太監和丫頭進來。

  除了那條沾了二貝勒鮮血的白綾帶,喜床上的床具全部換新。

  幾個太監更是換下了二貝勒身上的血衣,替他抹了身,看起來沒有死時那麼可怖。直到一切收拾妥當,費揚古才遣人去通知老福晉。

  鎖煙當時已經被嚇呆了,只能任憑他們擺佈,現在回想,疑慮也跟著升起。

  恭親王府的大總管為其麼要這樣幫她?

  「格格,都是阿絲不好,昨天在大夫那睡死過去了,若不是大總管派人去大夫那兒叫我,還不知道會出其麼事情。阿絲以後再也不離開格格半步了……」

  阿絲絮叨著,鎖煙卻兀自陷入沈思。

  「格格,說也奇怪,不知道昨日魯大夫給我擦了什麼新鮮藥膏,舒服得我直打瞌睡,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一睜眼就是個年幼的小太監急匆匆地告訴我您出了大事,嚇得我趕緊爬起來就跑,差點冒冒失失地就闖進老福晉的房中,還是小太監拉著我,遞給我那條自綾帶,說是要救格格的命,就得如此如此說。哎,格格和奴婢真是遇到貴人了,一個小太監都比阿絲機靈……」

  單純的阿絲像只麻雀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鎖煙的眉頭卻鎖得更深了幾許。

  她與總管非親非故,他如此幫她實在令人費解呵……

  他是因為看著她年幼可憐在憐憫她嗎?

  她能這麼以為嗎?

  她自幼失去父親,家道中落,看盡了親戚的白眼,世人的冷嘲熱諷。

  她與母親和哥哥相依為命,無奈哥哥早已染上紈誇子弟的惡習,再加上母親對他又過於溺愛,一些本分正直的人也不願與他們來往。

  從小,她就渴望著讚賞和疼愛,因此她極力要求自己,要做到最好。她不輕易對別人失望,即使母親愛哥哥比愛她多得多,但她安慰自己,她身邊還有忠誠的阿絲,哥哥卻其麼都沒有,身邊終日圍著一群酒肉朋友,大難來時只能各自分散。

  她相信,只要存著一顆虔誠善良的心,就會有人看到她的珍貴。

  縱使是別人的憐憫,她也甘之如飴呵!

  「格格,您小心腳下的台階。過這個深庭,前面便是新院了……」阿絲小心地攙扶著鎖煙。

  聽到「新院」兩字,鎖煙的小臉驀地蒼白了幾分。

  昨夜的灰暗記憶再次在腦海中閃現,鎖煙冰涼的小手緊抓住阿絲的手臂。

  「格格,您怎麼了?」阿絲的臉上寫滿了擔心。

  鎖煙強顏歡笑,淡淡地搖頭。

  就讓昨夜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她獨自承受已足夠。

  此時,一隻黑色的海東青從不遠處的院落裡展翅飛起,呼嘯著扶搖直上萬里碧空,它狂野地翱翔在蒼天白雲之上,自由而愉快。

  鎖煙仰高了雪白的頸項,她羨慕那只海東青的自由,即使那白山的背後是它想要征服整片藍天的野心。

  「啊,格格,您看,菊花開得好艷……」

  阿絲怎麼會不懂鎖煙的心,格格不想讓她跟看她一起難過,她就要裝作開心。

  鎖煙驚艷於菊花勝放的美麗,小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一陣風吹起,花瓣飄零。

  這花想必是開到極盛要凋落了。

  鎖煙心底湧起淡淡的歎息,人卻比這花更飄蕩,畢竟花兒也只忙這一季而已呵……

  「格格,您看,是王爺……」鑒於昨日發生的事,阿絲對恭親王煊赫自是又怕又敬,她不自覺地退到鎖煙的身後,態度頓時拘謹起來。

  鎖煙側身望過去。

  剛從老福晉房裡退出的胡御醫恭敬地垂首站在煊赫的面前,老御醫唯唯諾諾地不知道在應些什麼。

  他……此時應該在宮裡陪著皇上才是,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莫非……他是成心不想與老福晉見面?而他又在和御醫說些什麼?

  鎖煙咬緊唇,因為心虛,所以她害怕……

  種種巧合促成了一個彌天大謊,她不怕死,怕只怕額娘和哥哥會跟著受牽連。

  御醫畢竟是大夫,關於她和二貝勒,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現在是在向王爺稟告二貝勒的死因嗎?

  鎖煙揪緊了胸前的汗巾,身體僵硬。

  「你做得很好,再好不過。」煊赫褪下軟甲護腕,瞇眼看向青空,他最寵愛的鷹正強悍地揮動巨翅,在天上肆意翱翔。

  「王……爺……小臣不知做了什麼事情讓王爺如此誇獎,小臣愧不敢當。」胡御醫小心翼翼地接話,除非他想株連九族,否則他怎能冒冒失地承認?天下誰不知,權傾朝野的恭親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他又不是活膩了。

  煊赫勾唇一笑,老狐狸,算這老東西聰明。

  「嗯,本王記住了你下去吧。」

  煊赫優雅地伸出手臂,一旁的侍衛立刻迭上一隻活蹦亂跳的灰兔。

  煊赫對著青空打了個響哨,幾乎是立刻的,天上巨大的海東青火著洶洶氣勢猛烈地俯衝下來、尖嘯著在半空中徘徊。

  它血紅的眼飢渴地盯著煊赫手中的灰兔,虎視眈眈卻不敢近煊赫的身。

  煊赫輕蔑一笑,「小東西,聽我的話,你才餓不死。」

  他一個甩手,灰免被摔在草地上,大鷹呼嘯著向獵物衝去……撕扯…掙扎…垂死……

  胡御醫兩股打顫,軟倒在一旁,額上的冷汗早就沁濕了領襟。

  煊赫意興闌珊地揮揮手,退在遠處的幾個太監匆匆跑過來,攙扶著腦軟的老御醫退下。

  煊赫冷冷地笑,讓飽食後喙上仍滴著血的鷹棲落在他的肩頭,他緩緩撫著它柔順的羽毛,若有所思。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會得到。

  這就是他的旨意,上天亦不可違逆!

  黑冰般的眼珠滑過眼角,他看見那一抹素白纖細的身影。

  她在他黑夜的記憶裡,潔白得彷彿一朵沈睡在地獄的白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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