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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他駭住。他很高大,她好纖瘦,但是他竟然怕起陳穎,他一下子耳根好熱,胸口好熱,感覺尷尬……是因為心虛嗎?

  見到他上樓,她毫不意外。她站直身子,精明地瞪著他。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要啥?」她高聲問,他驚得差點跌下樓。

  佇立梯上,他不得不仰望上邊的她。她看起來很不友善,他應該說實話嗎?她會乖乖把硯台賣他嗎?還是賣給別人?她會不會故意刁難他?

  他們四目相對,一雙眼中充滿質疑,另一雙則滿是心虛。

  硯台啊硯台,我的鑲塵硯啊!慕藏鱗心中好煎熬,拽緊了手裡的頸圈,聽見自己狡猾撒謊--

  「想跟你做朋友。」才怪,跟她做朋友會短命!但為了夢幻逸品,他決定違背良心。

  「為什麼?」她並不天真。太奇怪了,本來氣她氣得要死,她還摔壞他古董,現在竟然想跟她做朋友,這裡頭肯定有文章,她瞇起眼睛打量他。

  慕藏鱗迴避視線,心跳得好快。哇勒∼∼這女人不笨嘛!「為什麼……唔……」他努力找藉口。「因為……遠親不如近鄰啊,你不覺得嗎?」

  「很多人家裡遭竊,結果都是鄰居偷的。」她說。

  哇勒∼∼慕藏鱗正色道:「摔壞我一百多萬的古董都不要你賠了,放心,我不會偷你東西。」除了硯台。

  她聽了睜大眼睛。「一百多萬?那些花瓶?」

  他按捺脾氣糾正她。「古董花瓶,清朝的,你懂嗎?」

  她不懂,繼續駭嚷道:「有人花一百多萬買花瓶?」白癡吧!?

  他臉色更難看了。「還有一千多萬的。」她家那硯台就值千萬,可她不識貨。

  「告訴我,我摔壞哪些。」他正要說時,她忽然道:「等等--」隨即轉身入內。「你進來,我拿紙抄。」她不信真那麼貴。

  進去!?慕藏鱗愣住,連忙上樓進屋。YES!那只硯台安然無恙地躺在原來的地方,萬歲!他感動得想掉淚。沒想到再相會竟是這麼不易、這麼坎坷。

  坐在沙發上,他心不在焉跟陳穎說那些打碎的花瓶名稱及朝代,一邊不時偷覷那只硯台。

  陳穎一一記下。哼,不信真要一百多萬,假使真那麼貴,他哪可能輕易放過她,她要查!

  她立刻開了電腦,搜尋中華古物網站,把她打碎的古物名稱打上去查詢,價碼立即一個一個彈出來,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睛越瞪越大。

  慕藏鱗得意極了。「我沒騙你吧?」

  「這些人有錢沒處花嗎?這樣貴也買!」她覆額歎息。「我要有個古董就發了。」

  慕藏鱗立即聰明的保持緘默。

  他看她安靜下來對住電腦螢幕不知在想啥,她秀麗蒼白的側臉,輕輕抿住的嘴唇,燈下她纖瘦的側影感覺有點迷惘。

  貓咪溜過來跳上慕藏鱗膝蓋,喵喵叫著跟他撒嬌。

  陳穎緩緩轉過臉來瞪住他。「一百多萬你不要我賠?」一百多萬啊!

  他看著她,她迷惘的表情令他失笑,他低聲回答。「是啊。」現在終於懂得感激啦。

  「你頭殼壞掉嗎?」她問。

  他怔愕。ㄏㄡ『!這女人嘴巴真刻薄。「我想我們既然是鄰居……」當然最大因素是為著硯台。「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假使沒有硯台,說真的,他覺得自己最後可能也只會要她意思意思地小賠一些,他不習慣跟女人計較,何況她也不是多有錢的樣子。假使她不要那麼強勢,假使她也像一般女人做錯事時可愛地撒個嬌,掉幾滴眼淚,他肯定會饒過她,但是她自始至終立場一致地激怒他,他才會……

  「沒道理對我這樣好。」她充滿敵意地瞪著他。

  「……」慕藏鱗一剎無語。她冰冷的視線令他不寒而慄。

  她直截了當一句。「說,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她想弄明白,她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暈黃的小燈映著他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

  小小客廳,沙發柔軟,這該是溫馨的小地方,他卻感覺好似沙漠那樣荒寂,又像雪地那樣寒冷。

  電視新聞正播放著一日消息,他們四目相對,在彼此詭異的視線底,聲音好像悄悄地消失遠去。一種寂寞的氛圍無邊無際包圍住他們,讓人喘不過氣,空氣忽然變得很有重量。

  怎麼回事?

  看著她,慕藏鱗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心底很不舒服。她懷疑的眼色,她冰冷的詩語,穿透過她眼瞳深處,他竟感覺到某種深沈的孤寂,那雙清澈的眼睛底,透露對人的不信任和敵意。

  她篤定地認定他對她的好都是為著要得到什麼,都是另有目的。好吧,他承認他確是如此,問題大部分時候,他關心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什麼回饋啊,別人對他好,他也不會這樣想;而她卻是這樣地抗拒,並質疑旁人的好意和關心。

  慕藏鱗緘默了,陳穎冷冷地質疑他--

  「世上沒這等好事,沒道理對我這樣好,究竟為了什麼?你說吧。」

  他黯了眸色,表情嚴肅。望住那雙清澈的眼睛,穿過那漆黑的眼瞳,他彷彿看見一個冰的世界。

  她身上沒有溫暖,她的心怎麼了?為什麼對人充滿敵意?為什麼這樣多疑?忽然間慕藏鱗感覺好冷。

  眼前這女人,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個性?這樣的她,快樂嗎?

  在陳穎的質疑下,他說不出話。

  這天晚上,貓沒有發情。這個夜,窗外只有風吹拂過樹梢沙沙的聲響,枝上樹葉顫抖,窗內,床上的慕藏鱗輾轉反覆,難以入眠。

  陳穎的貓安分了,他卻還是失眠。前幾日是她家那只硯台害他失眠,他老計劃著要怎樣親近陳穎,怎樣騙來她的硯台。

  可是這晚,他閉上眼睛,黑暗中浮現的都是陳穎那張白皙的臉,還有那雙冰一樣冷、質疑他的眼眸,他感覺很不舒服。在那一雙眼眸注視下,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自己很卑鄙,一股罪惡感不由得襲上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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