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在鱗次櫛比的長安宮城東北角的一座精雅院落裡,雖然燈火明亮但十分安靜,只偶爾有幾個守夜的家奴手持武器四處巡視。
靜謐的下房內一片黑暗,酈兒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似地甦醒過來,並立即意識到這裡是個陌生的地方,而且此刻她是獨自一人。
她想坐起身,可是一陣暈眩襲來,伴隨著頸部劇烈的疼痛。
這是怎麼回事?她頹然倒回床上,回想著自己的遭遇。
記得她正專心於手中的帳本,貨棧的帳房先生在她身後整理單據。因為天氣太熱,他們將前後門都敞開著,完全沒想到會有什麼危險。畢竟在晉城裡,從來沒有人敢對王府的人不敬。
突然間她聽到有人進屋,接著「撲通」一聲,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待她回頭查看時卻見黑影一閃,自己的頸部一痛,隨即失去了意識。
顯然有人偷襲了她,可是是什麼人?又是為什麼呢?
她從來沒有與人結怨,也很少外出,怎麼可能惹到什麼仇家?
就在她百思不解時,外面傳來腳步聲,接著一陣撥弄鎖煉的聲音響起。
很快的門開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手提燈籠走了進來。
酈兒忍著疼痛掙扎著坐起來,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丫鬟不說話,只是警覺地看著她。
「哈哈哈,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對你有好處嗎?」一聲令酈兒厭惡的得意笑聲從門口飄進來,永嘉公主隨即走進房內。
現在酈兒知道是誰擄她,和擄她的原因了。
「你憑什麼綁架我?」她憤怒地責問她。
「不,我不是綁架你,而是請你來見我。」永嘉公主得意地說:「你總是得來見我一次的,我們有很多話要談,不是嗎?」
「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酈兒冷冷道。
「當然有。」永嘉公主揮揮手讓丫鬟將燈放下。「去,外面守著去!」
等丫鬟出去後,她扭腰擺臀地走到床邊,看著躺在窄小的床上依然保持尊貴之氣,長途旅行後頭髮散亂依然美麗動人的酈兒,心裡又妒又恨。
「你清楚我請你來的原因,可是如果你故作不知的話,我就明白地告訴你。」
她的口氣突然變得嚴厲,臉上刻意裝出的甜美模樣也變得猙獰。
「我要楚天南!我父皇已經同意頒旨招他做我的駙馬。現在如果你乖乖聽話,答應不再見他,取消你們的婚約,我就讓你好好活著,否則──」
「否則怎樣?」
永嘉公主陰冷一笑。「否則我就馬上將你送到關外去,將你嫁給突厥可汗!」
「你不敢!楚天南不會放過你的!」
「哼,幼稚的女孩,我為什麼要讓楚天南知道?就像現在,有誰知道你在這裡嗎?」她再一次得意地笑了。
酈兒心裡充滿憤怒,可是也沮喪地發現她說的是對的,不會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更不會有人能阻止她將自己送去突厥部落的陰謀。
「不,你休想操弄我的命運,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如願!」
「很好,我正希望你自行了斷。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將你當作丫鬟下葬,不過你放心,我會為你修築最好的墳墓,甚至會以姊妹之名為你立碑,並且替你好好服侍楚將軍。」
聽到她如意算盤打得如此精明,酈兒又氣又急,她最害怕的就是無聲無息地離開楚天南。
「不,我絕對不會自殺!」她勇敢瞪著她。
「那你就照我說的做!」
「休想!」酈兒挺直了身子瞪她。
面對這個倔強又脆弱的女孩,永嘉一時也沒有辦法讓她屈服。
由於父皇不再相信她說楚天南會娶她的話,近日改變了主意,要將她許配給表兄竇奉節,於是逼得她不得不從酈兒身上下手。
永嘉原想將她擄來,逼迫她自動解除與楚天南的婚約,那麼楚天南一定會因此大怒而心懷仇恨,那時她就可以順勢介入得到他。
可是這個該死的女孩竟不肯屈服,而她既不能打她,怕打傷了還得請大夫,那樣恐怕會驚動宮裡的人;也不敢殺她,畢竟楚天南的脾氣天下人都知道,萬一將來讓他知道是她殺了他心愛女人的話,那她也大禍臨頭了。
左右為難的她走近酈兒,惡狠狠地說:「聽著,小丫頭,對男人你知道的還太少。楚天南喜歡的女人是我,這麼多年來,他要的是我,從來都不是你!現在他只不過是受傷後迷失了心智,等他清醒後,他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
酈兒的心因永嘉的話刺痛著,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事。但她絕不能讓這個邪惡的女人知道她被傷害了!於是她什麼都不說,只是冷冷注視著眼前這張美艷卻惡毒的面龐。
「而且你要知道,男人總是喜歡駕馭那些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倔強女人,一旦他們馴服了那個女人,就會回到他們真正喜歡的人身邊……楚天南正是這樣。」她的話像根針一樣繼續紮著酈兒的心。「因為你總是對他冷漠,所以他要征服你,但他並不是真的喜歡你。」
永嘉的話比毒藥更毒,酈兒想反駁她說的話,可是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也許是對的。
「你好好想想,我會再來的。」
永嘉不耐煩地轉身,她受不了酈兒的冷靜與沉默,更受不了她的固執,現在也只能先把她關起來。她就不相信她能熬得了多久,等磨光了她的銳氣後,再來威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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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間裡分辨不出時間,只能從緊閉的門窗縫隙裡知道白晝與黑夜。
酈兒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已經三天了。三天來,永嘉又來過兩次,每次都是夜裡來,可是無論她說什麼,酈兒都不理會。
被關在這裡的幾天,她有充分的時間去思考分析自己與楚天南的感情,最後她得出的結論是他愛她,而她也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