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希振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抽動,看到他悲傷的樣子,慕容逸飛實在缺乏勸慰他的勇氣。
「太子殿下,您還是不要哭了,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去結帳。」
慕容逸飛轉身離開包廂雅房,剛才還在掩面痛苦的太子希振,緩緩地抬起頭,臉上根本沒有任何哭泣過的痕跡。
「既然這一招不管用,慕容逸飛,可別怪我讓你心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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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逸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每當他閉上眼睛,太子痛苦的聲音就會在他的耳邊響起。
「琴兒……」
「嗯?」她轉頭靠近他的胸口,還用鼻尖輕輕磨蹭。
「今天……,我陪太子殿下出去……」
「我知道,你告訴我了。」半夢半醒之間,琴兒隨口回答。
「太子殿下想知道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她猛地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
「因為……琴兒,你還有岳母大人和陸將軍的關係,我不能說什麼,可是……太子殿下今天哭得好可憐,你……」
「他是假裝的!」
「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因為他可憐,所以慕容大善人心軟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只是想跟你問問,究竟要不要告訴太子殿下?至於透露給他什麼內容,還是你決定。」
「現在話都說完了,可以安心睡覺了吧!別人的事情你就牽腸掛肚的睡不著,自己的事情就忘得乾乾淨淨。」
慕容逸飛憨厚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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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江南正是百花齊放的季節,慕客家的花園裡栽滿各種奇花異草,視野所及一片琳琅滿目。
奇花異草就應該有奇花異草的福利,應該被種在最適合它們生長的地方,由花匠小心照顧,供主人賞心悅目。
但看著尊貴的太子殿下,把院子裡的奇花異草當作路邊的野花對待,琴兒也是無可奈何。
想到家裡被破壞得七零八落,她更是心疼得要死。
「心疼了?」看到她不快的表情,太子希振高興地問。
「謝謝太子殿下,每年養著這些花草也花費了不少銀兩,我早就想把它們拔了,又怕公公婆婆不願意,說我不會持家,今天太子殿下親自下手除掉這些花草,可是節省了我不少麻煩呢。」琴兒不慍不火地回答。
「本來今天還想砸幾個花瓶、古董之類的柬西,讓你心疼一下,可是……」他撓撓頭,有點無精打采,「看到那些花瓶、古董,我連砸的衝動都沒有。」
「那真是對不起太子殿下了,我們家的花瓶破壞了您的興致。」琴兒彬彬有禮地躬身致歉。
「我說,你們慕容家也算是富甲一方,怎麼擺著的花瓶、古董,看起來好像連一兩銀子都不值?」
「十兩銀子。」
「那些破爛東西值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一堆。」她伸直手臂,表示有很大一堆。
「陸惜琴!」太子希振大叫。
「民女的名字是琴兒,夫家姓慕容,不姓陸。」琴兒微笑地糾正。
「求求你,告訴我吧!這對我很重要。」他突然放低姿態祈求。
「太子殿下,您究竟想問什麼?告訴民女,民女一定如實回答。」
「侍琴夫人在哪裡?」他低聲問道。
「民女不認識什麼侍琴夫人。」她很快地回答。
「你不要騙人了,照照鏡子吧,你和侍琴夫人的臉幾乎一模一樣,連傻子也不相信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我也把這句話轉贈給太子殿下,照照鏡子吧!」琴兒還是被慕容逸飛的說項軟了心腸,給了太子一個暗示。
「什麼意思?」
「皇后娘娘號稱賢良淑德,而去世的宜貴妃當年可是艷冠後宮,所以您說,您那張貌似天仙的臉是從哪裡來的。」
「那我就更要知道當年是誰殺了——」
琴兒打斷他的話,「這個別問我,其它的事情,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他盯著她的眼睛,她也坦然地回望他,眼睛裡沒有一絲隱瞞欺騙。知道問不出什麼,太子希振頹然地坐在一旁。
「算了,我只說最後一句話。在深宮中,沒有生育的皇后做不了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因為父兄掌握兵權,她連皇后也做不了,早就待在冷宮裡發霉了。」
「對呀!」他笑了。「那她在宮中也沒有勢力,可以明目張膽地害死皇上的寵妃。」
聽了琴兒的話,他鬆了口氣,壓在自己心頭十幾年的烏雲才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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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暗示,琴兒安靜地離開,因為大部分的僕人都被打發回家,平日熱鬧的後花園,現在安靜得出奇,只有幾隻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不停地四處亂飛。
整整一天,她都恍恍惚惚、咳聲歎氣,拿著四書五經當帳本,拿起帳本又一兩個時辰也不翻一頁,反應遲鈍得連慕容逸飛都害怕起來。
「琴兒,你哪裡不舒服嗎?」他擔心地問。
「嗯,我很好。」
「你的帳本拿反了。」
琴兒看看手裡倒過來的帳本,煩躁地扔回桌子上,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平日裡總是活潑開朗的她,突然表現得煩躁不安,讓他更加擔心。
「別擔心我了,我沒事,只是想到沒有母親的小孩實在太可憐。」
「你又想起岳母大人了?!你不是說她很好,等陸將軍走後,就要帶我去拜訪她嗎?」
「其實,嫁給你之前我就想過,如果有一天追殺我的人找來,我就把孩子留下給你,自己逃走。但今天看到太子享盡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卻還是念念不忘想找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使我覺得讓小孩子離開自己的母親實在是太殘忍。相公,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必須要逃走,我會帶著兒子離開,等他長大了再讓他回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