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長得一副很不會做事的樣子嗎?」面對她的嘲諷,鍾遠一點都不以為意地笑道。「不是很不會做事,而是看起來……」她差點把「像痞子」這三個字說出來,不過有鑒於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她飛快地換過形容詞,「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好像那種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也像愛情小說裡面所寫的,那種處處留情的風流大少。」
「嗯哼。」他有點心虛地哼了聲。
他以前的確有不少的女性朋友,雖然都是些商場宴會上的女伴,但是關係也有不單純的。所以儘管那些都已是過去的事,他還是不免心虛了一下。
在面對清新如朝露的悅芬時,他居然對自己的過去充滿了罪惡感?這是沒道理的,她不過是個令他頗好奇、有點引起他興趣、想要認識的女子而已,他甚至還沒決定要追求她呢!
他甩了甩頭,把自己那種莫名其妙、不熟悉的感覺甩掉。
「你生氣啦?嘿,是你自己問我的,我說了實話後,你可不能因此怪罪我。」 悅芬趕緊撇得一乾二淨的,免得冒犯了他。
誰知道他是不是個有雅量接受批評的人,搞不好他大爺一個不高興,就把她踢出公司,那不是倒楣透頂了嗎?
鍾遠回過神來,低低地笑了,「我才不會那麼沒有度量。你要吃什麼,點呀!」
悅芬攤開精美的菜單,一臉「霧煞煞」的模樣,「抱歉,我看不懂法文,你如果要請客也請得甘心點好不好?拿這種我看不懂的菜單,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一怔,隨即失笑道:「哦,是我的不對,那麼我翻譯給你聽好嗎?」
他的謙謙君子樣,讓悅芬有一絲不好意思。他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很溫文儒雅,也一直很有禮貌,她怎麼好意思再刁難他呢?
於是悅芬微笑道:「你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所以你要吃好一點喔!」
鍾遠用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悅芬;沒想到她雖然看起來不拘小節、粗線條的樣子,但是其實還是挺體貼人的。
「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悅芬呆呆地問道。
「呃, 沒事。 」他低下頭來,微笑著消化掉這個新發現,然後抬頭問悅芬: 「你有沒有特別愛吃哪一類的食物,或者是哪一類的含物不吃?」
「我不吃動物的內臟,舉凡肝、肺、腸之類的統統不吃,也不敢吃蚵仔,可是我喜歡吃蝦子和螃蟹,雞鴨魚肉也都能接受,還喜歡吃蔬菜。」她一口氣就列舉了這麼多,聽的那個侍者眼睛直眨。
「那麼我點兩份龍蝦沙拉,兩份紅酒悶小牛肉,再點兩份蔬菜總匯,好嗎?」
「好!」她眼睛發亮,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沒辦法,悅芬最不能抵抗的就是食物的誘惑,那是她的一大弱點。
「除此之外,你還想吃點什麼嗎?」他體貼的詢問著。
「不用了,我才不想第一天就把你吃垮。」悅芬說完這句話後,才發現話裡有話病,她心猛跳了一下。
鍾遠瞅著悅芬,唇邊的笑不禁綻開來,「哦?」
「哦什麼哦?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她連忙澄清。
鍾遠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他對侍者點點頭,「就這樣,麻煩你們了。」
「哪裡,鍾先生請稍待。」
待侍者退下後,悅芬好奇地看著他,「你似乎是這家店的熟客。」
「是的,因為業務上的需要,常常要到這種場所來用餐。」
「說得也是,堂堂總經理應該只出現在這種高級場所的。」悅芬眨眨眼,笑咪咪地說。
「說來慚愧,我的確沒有吃過路邊攤的東西。」面對她不以為然的眼神,鍾遠連忙解釋,「路邊攤的食物不是不太衛生嗎?所以我也不能說有錯。」
「我又沒說你錯,只是這種話若是被擺路邊攤的人聽到,你可能會被人家群起而攻之。」她雙手支著下巴笑道:「有的路邊攤也是很衛生的喲!」
「聽起來你對這種飲會文化好像很有研究?」
「那當然,當年我可是殺遍士林夜市無敵手的大胄王,所創下的紀錄至今還無人能破呢!」她相當自豪,也不怕把這種糗事說出來以後嫁不出去,沒人敢養她。
鍾遠被她逗笑了,「說得這麼誇張,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瘦成這副德行的人居然還有臉說自己很會吃,真是掰得一點都不高明。」
「哎喲!你瞧不起我?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台灣諺語:『瘦牛很會喝水』嗎?」 她瞧瞧自己的身段,有些不滿地努努嘴,「再說我哪有『瘦成這副德行』?我是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
「是是是。」看她那麼在意自己的身材,鍾遠不禁覺得好笑。
悅芬看見他眼角的笑意,驀地警覺到幹嘛要討論自己的身材呀?辦正經事才是真的。
她甩甩頭,伸出手嚷道:「拿來。」
「什麼?」他愣了愣。
「我要打電話回家。」
他哈哈大笑,一邊從懷裡掏出行動電話交給她,一邊好奇地問:「你怎麼會知道我有行動電話?」
「你們這種商務繁忙的大老闆身邊都一定會有行動電話的。」她大剌剌地一把抓過來,老實不客氣地撥起號碼來,「喂,老爸嗎?我是悅芬,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飯了,有人請我吃大餐……什麼?男朋友?你不要那麼興奮好不好?不是男朋友啦!」
鍾遠被她的話引得笑聲連連,雖然悅芬丟了好幾個白眼給他,但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他的大笑。「反正就是這樣,你幫我跟媽說一聲……什麼?媽今天晚上也不回去吃飯呀?有重大的事情要辦?爸,你不要哀聲歎氣嘛,今天晚餐就自己多吃一點 ……什麼?你煮了十全大補雞呀?哇,幫我留著,我要吃。」
鍾遠正端起一杯冰水啜飲著,聽到她這句話頓時嗆咳起來,他趕緊用餐巾摀住嘴巴免得失態。 悅芬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又對父親說: 「好, 那沒事了, BYEBYE。」她掛斷電話後,開始秋後算帳,「鍾大先生,你剛剛是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