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帶著一股甜馨的香味,竄進她的鼻尖。同居生活了一段時間,她可以輕易分辨出屬於他的氣味,而現在自己感受到的,百分百源自於女人。那只搭在唇上的手,才剛撫過另一個身軀,沾上了……
他撇撇嘴,「名片上的那個人,就是你上次約會的對象?你放心,你如果想徹夜不歸狂歡一整夜,我可以罩你,讓你心理平衡一點,別老那麼恨我!」
她皺起眉頭,猛力推開他,那油然而生的厭惡,在緩緩蔓延。她努力抑制著與他唇槍舌戰的衝動——午夜十二點了,只要她一輕舉妄動,就有可能驚動對門虎視耽耽的老人,而被疲勞轟炸了一個晚上的她實在無力與之對抗,她一點都不想為了眼前的混球再遭凌遲。可是,她真的好想揍這個混球,就算一下下也好!如果不是他,她可以放膽的追求所愛,不必在這個精緻的牢籠裡和這怪怪的一家對抗;而身為「戰友」的他,不但不體諒一下她的苦衷,還撇下她沉浸在溫柔鄉里,讓她……
千回百轉的心思,讓兩隻漆黑的眼珠帶著水氣打轉著,她用力咬著下唇,半晌吭不出一個字來,一張素顏因宣洩不出的新仇舊慢慢慢脹紅了。她一口接一口吸著氣,讓淚水往肚裡流,顫巍巍地與他對視著。
她的異常反應讓他楞著了,他不會錯看吧?她眼中的是淚嗎?她傷了心了?只為了他的晚歸?
「霏霏?」他試探的叫喚。「霏霏?沒事吧?」他拍拍她的頰,捧住她的臉。
那帶著哄誘的觸摸,像開啟的鍵,引爆了她胸中板燒的一團火焰。她扳住他兩臂,咬牙將他往後猛推,無預警的動作讓他失了衡仰跌在床上,她跟著跳上床,重重坐在他的腹部,掄起拳頭,憤懣的打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次比一次下手更重,毫不手軟。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從齒間迸出的話帶著被壓抑的絕望,不能放聲大喊令她淚如急雨,與拳頭一起掉落在他的胸口。
他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捉住那在眼前揮舞著的手臂,吃疼的胸口使他忍不住咳了幾聲,他使勁直起上身,一翻轉就將她壓在身下。
「你吃錯藥了?我可不是你的出氣筒,讓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
話未完,他驀地噤聲——她不再撒野,但身子卻呈現劇烈的顫動。她一個勁哭泣著,閉上眼,任由淚水奔流,和俯視她的男人,形成怪異的對峙。
他鬆開她的手,但沒有移動身軀,那源源不斷的淚開始浸潤他的心、軟化他的惱怒。他第一次感受到她體內深層的哀傷,還有他不明瞭的悲憤,正在無聲的釋放著,那是他一向輕忽漠視的。可這不能怪他,她平日是如此的強硬,從不示弱……
「霏霏?」他喚,沒有回應。
「霏霏?」他歎了口氣,抹去她面龐的淚。「別哭了,皇太后會聽見袖,又使了個眼色。
這齣戲委實不輕鬆,沒想到老人真的當真了,還慎而重之的把世交給請來看診,看來李宛霏的好日子不多了。不過,現下還不關他的事,再拖個幾個月老人也不致起疑,就是女主角那方得想想法子安撫。
一行三人送走劉老,他頭也不回的往車庫走去,盛母急急喚住他。
「士暐,你爸有話要說,先別急著走!」
他端詳著近來老是對著他欲言又止、滿懷憂思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司沒事吧?」
「暫時沒事。」盛父難得出現些微的尷尬,掩飾的咳了兩聲清清喉嚨,才道:「你——和宛霏,還沒那個吧?」
「得了,爸,我可不會替自己製造麻煩!你兒子為了你們天天和定時炸彈共處一 室,辛苦得不得了,哪還有心情那個!」他瞄了眼大宅。「皇太后不是省油的燈,我們得從長計議應付她想出來的新點子,你們盡快想想辦法讓我和宛霏搬出去……」
「士暐!」盛父一掌搭上他的肩,打斷他,滿臉凝肅地道:「我和你媽考慮過了,你,考慮和宛霏生個孩子吧!」
「啊?」他不可思議地瞠大了眼,接著陰冷的乾笑幾聲,「爸,你真幽默,竟然把自己的兒子當種馬,說生就生。你以為李宛霏是沒大腦的布娃娃,說東不敢往西?要不是為了她那沒出息的兄長,她這輩子根本就不想再見到我……」
「怎麼對你爸說這種渾話!」盛母喝道。「公司現在看起來沒事,但資金還是不夠,你爸得收購更多的股份才有主導權。可那些老股東你是知道的,哪個不想把盛氏吃干抹淨,你爺爺打下來的基業你忍心看它毀在你爸手裡?」
「那和宛霏有什麼關係?」他繃著面皮,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老太太私下提過,她的財產——是要過給孩子的。」
提出這個要求對兩老而言不是不難堪的,在公司呼風喚雨了大半輩子,卻在這個當口求自己兒子成全,而且,手段還搬不上檯面。
「老人家行事老不按牌理出牌,這你們也相信?我看,她分明是無聊了大半輩子,想在歸天前用她那用不完的臭錢把我們要著玩,讓她自己開心開心!上次經過她房門前,我聽到她一個人在裡頭笑得可開心了,準是在得意我們這麼容易讓她玩弄在手掌心,所以你們也別太一廂情願了!」這個話題令他極不舒服,他轉身逕自走開。
「站住!」盛父低喝。「她的臭錢可以讓你優哉一輩子不必管公司的爛攤子,就算是為你弟弟,你也不肯?」
「我剛說了,你們太一廂情願了,這事沒這麼簡單。先別說離婚的後續問題,先是要宛霏答應這一關就過不去了!」他沒有回頭,這事毫無商量餘地。
「憑你對女人那一套,她還會不答應?」盛母向前拉住他。
「媽!」他制止盛母跟過來的腳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從不用欺騙手段和女人來往。宛霏雖不是你女兒,但也是個人,凡事請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