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還是剛才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忽然,那女人歇斯底里地尖聲質問她,「妳是誰?妳就是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對不對?別以為我不知道!妳一直在勾引馬雄,想搶走馬雄!不要臉的女人!我不會讓妳得逞的!」她聽到男人模糊的吼叫聲,然後電話突然斷線。
她呆了一會,有點搞不清是怎麼回事。想了想,又撥了電話過去。
「喂?」這一次終於是馬雄接的。
「馬雄,是我,朱雲。」
「朱雲!太好了,妳終於打電話給我了!」
「嗯,剛剛……」
「什麼?」馬雄語氣茫然不知。
「沒什麼。」朱雲甩甩頭。「對不起,一直沒再去看你,你出院了嗎?」
「嗯。早就沒事了。」馬雄開朗說著,口氣突然低柔起來。「我一直盼望、等著,等著妳再來看我。」
「對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見見妳。朱雲,妳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不是不明白,她沒那麼遲鈍,只是,她還想看清楚一點——至少,看清楚她自己的心。
而現在,看清楚了。她心裡在乎的那個人不是馬雄。
她為將馬雄牽連進來而感到歉疚;別跟她牽扯上關係,對馬雄來說才是好的。
「馬雄,我——」
「妳現在人在哪裡?」馬雄語氣有點急。
「我……」
「我只是想看看妳,朱雲。妳不忍心這麼拒絕我吧?」馬雄故意用一種可憐的口氣說話。
朱雲甚至可以想像到馬雄說這話時,連帶的臉上那誇張的可憐表情。
她輕笑一下,還是說了。「我現在在原來的公寓這裡。不過,我——」
「我馬上過去!」馬雄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急匆匆叫一聲,掛了電話趕過去。
朱雲乾瞪眼。她原打算約馬雄在它處碰面,他卻說掛就掛,完全不等她把話說完,只能被動等著。
馬雄飛車趕來,不到一刻鐘就到了。他走進公寓大門時,不巧被旺嬸看到,旺嬸忍不住對旺伯嘀咕說:
「那個男的又來了。」
「哪個?」沒頭沒腦的,旺伯瞪瞪眼。
「就上回跟你講的,來找二樓那個。真是的,你忘了?」
好像有那麼回事。旺伯不是頂認真,「哦」一聲帶過。
「真是!」旺嬸埋怨。「上回忘記告訴二樓的,倒是你有沒有說說二樓的啊?」
「說什麼?」
旺嬸瞪個白眼,嘮叨不滿說:「跟你提的事,你都忘了!鑰匙的事啊!剛剛我看到上回來找二樓的那個男人,直接就上樓去了,果然是二樓的把鑰匙給他!」
「說不定是大門沒關好。」
「不會的,我有交待他們出入要隨手關好樓下大門。」旺嬸自認她看到的沒錯。「不行!一定要說說二樓的!我們是不會計較太多,他們帶朋友回來或朋友來找他們,也無所謂,我們也不會管太多,但怎麼可以隨便把鑰匙給人!總要有個規矩,要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不會啦,妳想那麼多幹什麼!」旺伯搖搖頭,嫌旺嬸杞人憂天。
旺嬸可不那麼以為。公寓住的這些女孩,都不是小孩了,有幾個男朋友出入來訪自然是很正常的事,他們也不會那麼古板不通情理。但私下擅自給公寓住戶以外的人鑰匙,就有點那個了。旺嬸愈想愈坐不住,搖頭說:
「不行!得跟二樓的說說!」
「女人!」沒事找事。旺伯不禁搖頭,屁股黏在椅子上,埋頭翻著報紙。
旺嬸剛走到門外,正好看到朱雲跟馬雄從公寓出來,往巷口走去。剛想出聲喊人,朱雲忽然「啊」一聲,說:
「我忘了帶件東西下來。」她留了紙條跟房租在廚房桌上,但馬雄臨時而來,她將東西收到廚櫃。若就此一去不回,旺伯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想還是擺回桌上比較好。
馬雄說:「那妳先上去。我把車子停在巷子口,不先移開的話,搞不好會被吊走。待會我在樓下等妳。」
兩人背對著裡頭這邊,沒看到旺嬸。朱雲匆匆轉身要進公寓,旺嬸出聲叫住她。
「二樓的!」
「旺嬸。」朱雲有些意外。
「要出去啊?」旺嬸沒話找話寒暄。「難得看妳大白天出門,我還以為看錯人了呢!」
朱雲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那是妳男朋友?」旺嬸朝巷口挪抬下巴。
「只是一個朋友。」朱雲不欲多說。「旺嬸,我還有點事——」
「不是我說,」旺嬸哪聽她的!狠准切入正題,帶點小埋怨。「二樓的,我知道妳跟男朋友感情好,我跟妳旺伯也不是老古板,你們這些女孩帶男朋友回家什麼的,我們也很能瞭解。但不是旺嬸嚕囌,公寓有公寓的規矩,雖然是妳男朋友,妳也不要隨便把鑰匙給他,他到底不住在這裡對不對?妳這樣做實在……」
朱雲先是聽得一頭霧水,然後心裡微沉,反射抓住旺嬸,打斷她。「什麼鑰匙?旺嬸,妳在說什麼?」
旺嬸被她突然的舉動稍嚇了一跳,定定神,說:「不是妳給他鑰匙的嗎?上回我明明看到他從妳的公寓出來。雖然髮型不一樣,今天他表情也沒那麼陰沉,但就是他沒錯!」
朱雲臉色發白,直滲冷汗。
「妳怎麼了?二樓的。」旺嬸瞧著她臉色有點不對。
朱雲機械地望望巷口,又楞楞地望著旺嬸,全身細胞鼓動著想狂奔離開,一雙腿卻千斤重,抬不起來。
「旺嬸,」她喃喃說:「我在櫥房櫃子裡放了一些東西,請妳上去看看。我有點事要先走了。」
不再理旺嬸,手腳僵硬地朝巷子口走去。旺嬸不禁嘀咕,「真是的,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偏偏就古里古怪的!」好奇朱雲在櫥櫃放了什麼東西,搖著頭進公寓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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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雲搖搖晃晃地走著,背脊仍滲著冷汗。還沒走到巷子口,馬雄高大的身影便出現,朝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