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住厚毛毯,緩緩移動腳步,甫出廚房,她聽見鈴聲大作。
這個時間誰會來?眉微微攏起,走至門邊,打開門扇,意外地,是那個應該待在小悅身邊的男人。
頭腦有幾分混沌,他及時送來溫暖?
二話不說,趙憫捨去厚毛毯,環住他的腰,試圖在他懷間遺忘恐懼。
他用力推開她,冷冷的眼睛裡,沒有她苦苦追尋的溫情,也忽視她臉上的傷及她的不對勁。
顧不得他的冷淡,她急需他的體溫。「抱我!」說著,又圈起他的腰際。
「為什麼?」
他再次推開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幾要將她的手骨捏碎,但她太倔傲,不肯呼痛皺眉。
「什麼為什麼?」
她不懂他的嚴肅,不懂他的怒氣衝天。他來了不是?他要誇讚她的勇敢,感激她救下小悅?也許他不說愛她,至少心存感恩!
「小悅被壞人性侵時,妳看見了,對不?」他對她大吼。
小悅被性侵……換句話說,終究來不及,小悅失去她的貞操,而她……失去他的感激……
沉重的,她為小悅也為自己感到沉重,身為女人,為何處處吃虧?
頭痛,她想不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為什麼她拚命了仍要遭受撻伐?為什麼他總是怨她?
「就算不願意救小悅,妳可以呼救啊!那裡離阿易的店那麼近,只要妳肯,小悅不至於受害。趙憫,我要妳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解釋受害的人應該是趙憫,怎會變成小悅?解釋公主合該幸福美滿,為什麼她允許意外發生?告訴她,她能解釋什麼?
「找不出合理借口?趙憫,我不曉得妳是那麼惡毒的女人,妳真的很殘忍。」他指住她,恨恨眼光射來,她躲避不及。
等等,她救了呀!雖然速度不夠快,但她也為救人累出滿身傷痕,他為什麼要冤她?
藥效發作,意識出現幾分迷糊,趙憫搖頭低語:「我不惡毒,惡毒的是你的指控。」
「今天假使受害的是個陌生女子,或許妳會伸出援手對不?妳太恨媽爸,恨到泯滅人性對不?妳有沒有想過,小悅無辜,她沒有選擇地成為他們的女兒,不是她的錯,妳怎能把怨恨往小悅頭上算?」
他的聲調上揚、他的表情猙獰,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猛烈搖晃,她沒見過這樣子的鍾無忌。
他為小悅傷極、痛極……陡然間,她明白,他想撕裂她,為小悅弭平痛意。
不對、不對,他弄擰了,她有出手相救,也許她能力不夠、反應太差,沒想到該先找人相助,反而把自己攪進亂局,以至於……可,不能把錯歸算到她頭上啊!
她想為自己辯駁,但藥效讓她伶俐的唇舌停止作用。
「我對妳真的很失望。」
用力推開她,他低頭,沮喪寫在他下垂的大手掌,在他垮下的雙肩。
不要,她為他努力多年,她要求自己放下偏激成見,她讓自己出類拔萃,她盡全力了,為什麼還要對她失望?
不要,請不要……她凝視他,動作遲緩,但眼眸裡的懇求真真切切。
「我以為,只要時間夠久,妳會改變,會慢慢長大懂事,知道妳母親的死純屬意外,不能歸罪任何人;我以為人心是肉做的,就算媽媽對不起妳的母親,但她對妳的盡心盡力,妳會放進心底,懂得感激,沒想到妳居然用這種方式來回報她,傷了小悅,真能讓妳心中的遺憾減到最輕?」
沒有!她沒傷人,她懂得感激,她放下偏執,她做盡他所有的要求了呀!為什麼要這般說她?為什麼要誣賴她?
她不想哭,但眼淚從眼眶間滾下,滴滴串串。
搖頭,她不曉得自己該做些什麼,好讓他開開合合的嘴唇閉上;不曉得如何將他的惡意控訴消滅,頭更昏沉,意識落入半迷糊狀態,順從直覺,她走近他,輕輕地,用兩手環起他的肩,踮起腳尖,她的唇封上他的唇。
她的動作教他震驚,意識被悶雷砸中,他怔忡、他無法反應。
該推開她的,但慾望催動他的知覺神經,混沌的腦漿推翻所有與理智相關的事情。
他們是兩顆磁石,平日刻意保持安全距離,不教彼此進入自己的磁力圈。然眼前,一個氣昏腦袋,一個意識模糊,無意間,他們誤闖入對方的磁力區塊,下秒,兩顆磁石緊緊貼附,再分不開。
他在她唇間輾轉,汲取芬芳;她沉醉在他寬大的懷抱間,享受無風無雨的安祥寧靜,再沒有憂懼沒有罪惡。她想留,留在這裡生生世世;她想愛,愛他光光明明、正正大大。
他忘記自己是小悅的依恃,忘記他習慣當支柱,責任不見了,恩惠遺失了,在她柔軟的軀體裡,他迷失自己。
文火般的細吻加上力量,一層一層添上溫度,他愛她!不肯承認的事實洩露;密密封實的心破了洞,撕出口的防護網再也抵擋不了他的熱情。
大手環上她的背,打橫抱起她,這個動作,他幻想過無數回合。
吻落上她的雪白頸項,在上面印上一朵朵紅莓,控不住的愛情翻騰,他的心呵……全數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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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後,尷尬的兩人面對面。
她望他,等著他發出聲音,只要他開口,她願意耐心地把誤會解釋清楚。
然他開口了,卻是教人心碎的難堪。
「這就是妳的計畫?讓小悅失去貞操,引誘我上床,我便會更改計畫投向妳的懷抱?不可能,不管妳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放棄小悅!」
嚴厲冷冽的口氣椎上她的心,汩汩鮮血流出,喊不出半聲疼痛,她怔怔望他,緩緩點頭,有些懂了。
他愛小悅,無法忍受她受傷,相形之下,她的傷算什麼?
「你寧願被強暴的人是我,是不?」她的嘲諷、她的咄咄逼人,教人無法忍受。
氣極恨極,他再不在乎她會否難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