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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靳文彥莞爾。「我是私生子。」

  「是喔。」方蕾聳聳肩。「很可惜你不是第一名,上不了金氏紀錄。」

  「但在西螺那種民風保守的城鎮裡,尤其是身為地方望族的靳家,那是一件翻天覆地的醜事,所以我母親就被掃地出門了……」

  「猜想得到。」方蕾喃喃咕噥。

  「我父親的婚姻是由我祖母為他安排的,他的妻子是我祖母家族那邊的人,一個端莊的貴婦人,但他真心所愛的是我母親,所以在他妻子因腦癌去世後,他便堅持要和我母親結婚,並正式認領我,之後我母親又為我父親生下兩個孩子……」

  「那真是恭喜你了,你們一家人總算能團聚在一起生活。」

  「不過我父母逝世後,我祖母又打算替我安排婚姻……」

  聽到這裡,方蕾恍然大悟。「別說,讓我猜,你不願意任由她擺佈,所以才瞞著她偷偷結婚,她要是再逼你和她替你找的對象結婚,你就可以把我推出去做擋箭牌讓她射個半死,我說的對不對?」

  靳文彥撩起一彎莫測高深的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想吃什麼早餐?我去買。」

  耶?真教人不敢相信,這個話題明明是他自己先開始的說,他竟敢中途鳴金收兵!

  於是,方蕾的嘴又不高興的嘟起來了。

  但她的嘴並沒有嘟很久,靳文彥辦完登記回來後,馬上又帶她出去大肆採購,買他的衣飾用品,還有她的衣飾用品。

  天知道她有多欠缺女孩子該有的衣飾用品。

  在這之前,她只有制服和襪子兩雙,內衣褲三套,便服四套,夏天兩套,冬天兩套,還是撿方珊不要的,因為方麗的衣服她穿不下,除此之外,她沒有便鞋,也沒有冬天的外套,什麼都沒有。

  這天,她終於都補全了,還是他替她挑的,說真格的,他還挺有品味的呢!

  隔日,他又帶她去大肆採購生活用品、個人衛生用品和廚房用具等等:再隔天,他帶她去吃飯、看電影、逛街。

  「婚前至少要約會一次。」他說。

  然後,在靳文彥回來的第四天上午,會同方蕾的媽媽和靳文彥兩位朋友證人,方蕾和靳文彥在地方法院的法官公證下完成結婚程序。

  之後,靳文彥在急於離開的方媽媽手裡塞進一個信封。

  「那是什麼?」方蕾問。

  「兩張一百萬的支票。」靳文彥淡淡道。

  「什麼?」方蕾尖叫。

  「如果你母親夠聰明的話,她會把兩張支票都收起來做自己的私房錢;若是她應付不了你繼父的怒氣,她可以交給你繼父一張支票,自己留下一張。」

  真慷慨,他是凱子嗎?

  「你很富有嗎?」

  老實說,對於這一點她實在不能不感到疑惑,他穿的是最普通的西裝、皮鞋或休閒服,用的是那種一個二十元的打火機,帶她去購物時也是拿出最實際的眼光挑一般價格的東西買,在他身上絕對看不見奢侈這兩個字眼,沒有崇尚名牌的習性,也不貪好享受,所有一切都跟普通人一樣。

  可是在某些他認為必要的時候——譬如這時候,掏出兩百萬來竟然連眼也不眨一下,慷慨得教人莫名其妙。

  所以她才會乘機問出這個疑問,但靳文彥竟然給她裝作沒聽見,泰然自若地轉身和那兩位朋友說話,接受他們的道喜,再謝謝他們的幫忙,根本不理會她,方蕾不禁猛翻白眼。

  又來了!

  許多時候當他不想回答她的問題時,他就會裝作沒聽見,就這樣給她打混過去,她也拿他莫可奈何,總不能硬掰開他的嘴,拉出他的舌頭叫他說吧?

  然而,雖然他們結了婚,也同床睡覺,他卻沒有碰她,連新婚夜裡都沒有。

  她不理解為何他不碰她,但這確然使她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要和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丈夫做愛做的事,再大方的女孩子也會不自在。

  直到農曆年除夕那天……

  *** *** ***

  從那年開始,六年來的除夕,方蕾都是一個人孤伶伶的度過,唯一的年夜菜是她省下一個星期的晚餐費買來的半隻烤雞,當然,她也沒有收到任何紅包。

  但這年除夕,一大早靳文彥就陪她到菜市場去買菜,雖然有一大半都是買現成的,因為她不會煮年夜菜,靳文彥更不懂,另外一半是她按照食譜現學現賣,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有沒有才是她在意的。

  然後,他們一邊享受年夜飯,一邊觀賞除夕特別節目,又租DVD來看,最後,當外面開始傳來鞭炮聲時,靳文彥還給了她一個大紅包。

  「給……給我的?」方蕾捧著紅包,彷彿在作夢般的呢喃。

  「雖然你已經是我老婆了,但畢竟你尚未成年,所以……」

  話還沒說完,方蕾驀然像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嚇得靳文彥一時不知所措。

  「怎麼了?」

  「好……好久好久沒有人陪我一起過年……」撲在他懷裡,她一邊大哭一邊哽哽咽咽地傾訴。「好久好久沒有人陪……陪我一起吃年夜飯,好久……好久沒有人給……給我紅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靳文彥輕輕歎息,雙臂溫柔地環住她,憐惜地拍撫著她的背。

  「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感到寂寞了!」

  但是,多年來累積的委屈並不是哭一兩聲就可以解決的,方蕾起碼哇哇大哭了二十分鐘以上,靳文彥也耐心地安撫了她二十分鐘。

  直至她的哭聲逐漸轉為斷斷續續的抽噎,他才輕輕扶起她的下巴,讓她仰起臉兒,再俯下唇去吻掉她的淚水,一點一滴,細心的,萬分溫柔的吻掉她臉上所有水珠,最後,唇畔悄然移至她的唇上。

  也許是哭累了,他們沒有喝酒,她卻感受到陶然的醺醉,腦海裡除了一片宛如置身於雲霧之中的飄然感之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於是,他輕輕抱起她,緩步到床邊,輕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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